她望著那截發(fā)頂,吐出一句:“云燼塵,你在哭?”
云燼塵卻將她的腳極輕地放回床榻上。
他轉(zhuǎn)而去靠近燭臺,俯身靠向燭火。
吹滅蠟燭時,那點跳動的暖光晃了晃。滅掉時,只散開一縷極淡的煙。
屋內(nèi)驟然陷入一片昏沉的黑暗,只剩窗欞外漏進的月光,淡得像一層薄紗,勉強描出床榻的輪廓。
身側(cè)的被褥陷了下去。下一秒,云綺便被人從身后輕輕抱住。沒有急切,只有極輕的、幾近繾綣的貼近。
云燼塵將臉頰貼上她,胸膛也貼著她的后背。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平緩卻沉重的起伏,擂鼓般,一下下透過衣料傳過來。
雙臂環(huán)著她腰的力道很輕,卻一寸寸收緊,指節(jié)貼著她的肌膚,像是要將她的輪廓刻進自已骨血里,從此再也分不開。
“…我愛你?!?
從她說出那些冷硬的話起,云燼塵就沒發(fā)出過任何聲音。
而此刻他吹滅蠟燭在黑暗中擁住她,說出的三個字卻是,他愛她。
云綺的指尖動了動,終是抬起手,慢慢探向身后人的臉龐。指腹剛碰到他的臉頰,便觸及一片濕潤。
她的手頓了頓,下一秒,便被云燼塵輕輕攥住。他沒用力,只是將她的手穩(wěn)穩(wěn)貼在自已臉頰上,掌心裹著她的手,低下頭,薄唇輕輕落在她的指節(jié)。
聲音帶著幾不可察的沙啞,像祈求,又像確認:“別丟下我……姐姐?!?
云綺忽然想起,那晚云燼塵將那條撿回的狗鏈交到她手上,整個人埋在她肩窩時,像瀕死的人汲取最后一絲溫度,說的,也是這句話。
但程度卻有不同。
那晚的“別丟下我”是他身處無人孤島時孤注一擲的求存,而此刻濃烈的愛意藏在平靜的語氣里,卻像是已經(jīng)深入骨髓,成了他呼吸的一部分。
仿佛她若真要丟下他,他不會歇斯底里,只會連帶著那縷要靠著她才能續(xù)上的氣息,一起慢慢冷下去,連掙扎都成了多余。
云綺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身后便傳來云燼塵的聲音,輕得像散在黑暗里的霧:“我已經(jīng)知道了,我母親已經(jīng)死了?!?
她肩膀一頓,像是詫異于鄭姨娘已經(jīng)離世這個消息。云燼塵的語氣里卻沒有悲傷,只這樣抱著她,唇瓣蹭過她微涼的衣料:“姐姐身上有些涼,進被子里吧?!?
他就這么帶著她慢慢躺下,替她將被子蓋嚴。而被子下的手臂始終環(huán)著她的腰,仿佛方才她趕他走時的冷酷無情,都從未在這屋里發(fā)生過。
半晌,云綺也緩緩轉(zhuǎn)過身,沒有說半句安慰的話。那些話在此刻的寂靜里,反倒顯得多余。黑暗濃稠得像化不開的墨,看不清彼此眼底的情緒,她只憑著他落在肩頭的呼吸方向,抬手慢慢繞到他身后。
指尖先觸到云燼塵衣料下的脊背,而后才慢慢收緊,抱住了他。云燼塵得到回應,圈在她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緊,像要融入骨血般將她攏進自已懷中。
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正面擁抱。毫無間隙,是連心跳都能共振的相依。兩人的胸膛貼得沒有半分空隙,彼此的呼吸纏在一處,溫熱的氣息混著月光,在肌膚相觸的地方慢慢漫開,裹住他們相擁的姿態(tài)。
我們天生就該抱在一起舔舐傷口,相互慰藉。
原來一切早有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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