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她出丑受罰嗎?
海棠將手中的本子合上,笑著說:“王嬤嬤,去年夏天,世子爺一共做了六身寢衣,八身家常服,十二身外出服。世子爺愛干凈,夏日容易出汗,衣服需要多備一些。您方才說的,比這個數(shù)目少了許多吧?”
王嬤嬤沒想到海棠了解得這么清楚,心虛地掩飾道:“是嗎?我去查一查舊檔,許是我記錯了?!?
“那勞煩您把舊檔找出來,我看一看吧?!焙L牡恼Z氣很客氣。
王嬤嬤眼珠轉了轉,訕訕笑道:“哎呦,真是不巧,我沒帶文檔柜的鑰匙?!?
“是嗎?”
海棠直視王嬤嬤的眼睛:“王嬤嬤,您記錯的似乎不止方才那一處?!?
王嬤嬤眼神閃躲。
她的模樣,一看就是有鬼。
“王嬤嬤,世子爺夏日喜歡紗衣和葛衣,輕薄涼快。您方才說世子爺喜歡宋錦中的重錦,那么厚重,豈不會捂出痱子來?重錦本就不適合做衣裳?!?
“方孔曰紗,椒孔曰羅,您方才恰好說反。還有,這種料子是妝花紗,而不是實地紗。能做到逐花異色的,是云錦,不是蜀錦。您數(shù)數(shù),光這就幾處錯了?”
海棠看著王嬤嬤。
王嬤嬤沒想到,不過一天時間,海棠居然學會了這么多!
她挑的這幾處錯,的確是自己故意渾說的。
倒是小看她了。
見王嬤嬤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海棠決定見好就收。她并不想把王嬤嬤得罪狠了,畢竟她沒有處置人的權力,只是想告誡王嬤嬤,自己并不好糊弄。
于是,海棠緩和了語氣,賠笑道:“王嬤嬤,您方才是故意考我吧?您看我學得怎么樣?”
這話已經(jīng)把臺階送到了王嬤嬤腳底下。她要是有心,接住話頭,兩人就算說開了。畢竟,世子爺?shù)牟钍?,尚衣處還得接著辦不是?辦砸了,尚衣處也得擔責。
誰料,王嬤嬤哼了一聲,站起身,瞟海棠一眼:“我也是府里十來年的老奴了,你竟然半點不懂尊重,挑起我這個尚衣處管事嬤嬤的毛病來了。到底海棠姑娘發(fā)達了,我們尚衣處的人不配伺候您?!?
說完,她將海棠晾下,轉身離開!
海棠快步跟上,語氣更恭敬了些:“王嬤嬤,您不是為我辦事,是為世子爺和少夫人辦事。世子爺?shù)南囊乱亲霾怀鰜?,耽誤了穿,您也落不了好不是?”
王嬤嬤輕蔑地冷笑了一聲,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海棠心中氣極,目光掃視尚衣處的其他人。
有的人在偷偷嗤笑她,有的人臉上帶著敵意,有的人躲閃開目光,不敢與她對視,也有不少人眼神里帶著幾分同情。
收回視線,海棠拿起一塊布頭摩挲著,思索著對策。
王嬤嬤管了尚衣處多年,不會真的什么都不懂,她一開始就沒打算配合。
為什么?
她得了齊芳院的指示?或者她純粹就是看不起自己通房的身份?
海棠打算試一試,到底是王嬤嬤本人不配合,還是整個尚衣處都得了話。
海棠拿著布頭,走到一個看起來和善的繡娘面前,笑著問:“姐姐,這種珍珠緞香云紗”
她的話沒有說完,那名繡娘就警惕地瞥了瞥四周,一臉害怕地站起身離開了座位。
竟然像是躲瘟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