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雨燕的角度來看,巷口的閑漢,和主導(dǎo)這一切的閑漢必然是一伙兒的,只不過,他倆似乎并不認(rèn)識自己,也不知道要在這里找的人是誰,他們只是看到了下馬石上的戳記。
所以,這兩個家伙是發(fā)丘一脈的人?
倒是也像,發(fā)丘一脈,手段不行,但這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計算,卻一直都是他們拿手的東西。
小方在街上被自家的豆腐砸的極其狼狽,他除了哭,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么。
看到他這副樣子,就連王雨燕都有些不忍心了,若不是她知道那兩個閑漢的目的就是她,只怕她早就從二樓的窗口飄然而落,好好的教訓(xùn)一下這兩個不知所謂的東西了。
幸好,小商小販里也有正義之輩,終于也有人看不下去了,那是一個賣梨的中年男子。
他指著依舊用豆腐不斷砸向小方的閑漢,怒道:“你差不多行了,豆腐又么得砸到你,而且,小方之所以會被絆到,也是因?yàn)槟惆涯莻€竹筒子搞到街上去的原因。”
“關(guān)你吊事?。∵@個小炮子子差點(diǎn)兒砸到老子,老子還不能罵他兩句啦?再講了,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搞什么竹筒子啦?老子哪塊來的竹筒子?。俊?
閑漢不甘示弱,瞪著眼睛,賣梨的男子不禁有點(diǎn)兒膽怯,他畢竟是做生意的,這種閑漢能不要得罪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但是,總有人還是會站出來說話,男人怕這種閑漢,女人卻未必怕。
街對面賣腌菜的胡家嬸子將手里的抹布往腌菜壇子上一摔,扯開了嗓門,指著那個閑漢罵道:“你一個大男人,還能要點(diǎn)兒臉?。磕莻€竹筒子就是賣布頭攤子上的東西,你剛才手一扒,將將好扒到那個上面,小方才會踩到那個竹筒子。要不是你,小方那盤豆腐怎么會摔出去???你還好意思罵人家小孩兒!小方,回家告訴你家老子去,讓他來把這個呆逼帶回縣衙……”
這一下,終于讓街市上的人想起來了,小方的爹是老方,而老方是縣衙的快手啊。
頓時間,這些人都覺得有了主心骨,對呀,小方他爹是快手,縣老爺面前都能說的上話的,怎么能在街上被一個閑漢欺負(fù)了去呢?
平靜的街面上沸騰了起來,眾商販七嘴八舌,都在替小方打抱不平,剛才也都看見小方是被竹筒子絆著的,以及看到竹筒子是如何出現(xiàn)的那幫人,紛紛站出來指責(zé)那名閑漢。
最初,閑漢還試圖用暴戾的態(tài)度讓商販們閉嘴,可是,此刻根本無人懼怕,甚至,那些人開始朝著他圍聚過來,這不禁使得他弱了氣勢。
羊鳴巷口的那個閑漢見狀,趕忙站起身來,照這樣發(fā)展下去,除非亮明身份,否則怕是義憤填膺群情激奮之下,他那個同伴要吃虧。
這二人,正是曹正派給程煜用的那三名錦衣衛(wèi)中的二人。
一個是胡八一,就是那個故意讓小方失足,后來又找茬罵小方的家伙。
而另一個,縮在羊鳴巷口的,是吳邪,至于王凱旋,此刻正混跡在人群之中,和眾人一起義憤填膺的斥罵胡八一。
吳邪眼見情況不對,急忙沖上前去,分開眾人,也加入到斥罵胡八一的人群當(dāng)中。
但他看似是在幫大家伙兒一起怒斥一個無良之人,但實(shí)際上,卻是為胡八一悄悄的在人群里打開了一個缺口。
他們仨的行為,都是分配好的,原本程煜只安排了胡八一一個人暴露,但跟他們商量的時候,吳邪卻提出了另一個想法。那就是他扮演的嗑瓜子的閑漢,盡可能明顯一點(diǎn)兒,好讓王雨燕最先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勁,但卻又沒有什么切實(shí)的證據(jù)。
而原本就要在和小方之間沖突里暴露的胡八一,在將自己整個兒暴露在王雨燕的面前時,吳邪就恰到好處的與其呼應(yīng)一番,只要王雨燕發(fā)現(xiàn)了吳邪的存在卻沒有什么實(shí)質(zhì)證據(jù),那么此刻她就會徹底發(fā)現(xiàn)吳邪和胡八一這兩個釘子。
只是這群情激奮的場面,卻是吳邪沒有料到的,他緊急的盤算了一番,覺得倒也無所謂,這無非是讓他這個釘子暴露的更加徹底一些而已,而王凱旋依舊可以非常完美的隱藏在人群之間。
是以,他站起身來,幫胡八一打開一個缺口,一邊和大家伙兒一起罵著胡八一,一邊起著哄,讓胡八一最好是賠給小方一盤豆腐錢,否則以后一定在這條街上看到他一次就罵他一次,讓他抬不起頭。
胡八一也算是看出吳邪的打算了,于是乎假裝被圍罵有些慌亂,神色詭異的朝著吳邪為他打開的缺口沖去,在吳邪的幫助下,最終脫離人群倉皇而去。
等到胡八一的身影消失在街尾之后,吳邪又開始抱怨自己身邊的人,怪他怎么恰好空出這么一條道兒,才讓胡八一跑了,否則,定然要讓他把小方的豆腐錢給賠出來。
那人也是百口莫辯,或許也是可憐小方,咬了咬牙,決定自掏腰包把豆腐錢給小方。
可是小方哪里肯收,尤其是這趟送豆腐的活兒,他爹跟他說的非常清楚,豆腐不需要真的送到雨前樓,只需要他頂著豆腐在街上跑這么一趟,若是無事發(fā)生,到了雨前樓轉(zhuǎn)一圈直接回去便是。而在路上,不管遇到什么事兒,都讓他隨機(jī)應(yīng)變,只管盡可能把事情的動靜鬧得大一些。
是以,小方雖然并不知道自己這一趟會發(fā)生些什么,但卻知道這盤豆腐本就是個道具而已,他問過老方,老方讓他不要瞎打聽,他那小腦袋瓜里,就認(rèn)定了這是他爹在幫衙門辦個什么案子,為的就是在街面上搞出更大的動靜。
一開始,小方也并不知道自己差點(diǎn)兒摔倒,把豆腐盤子扔了出去是不是他爹說的遇到的事兒,但等到那人拿起豆腐砸他的時候,他頓時就意識到,絕對就是這個人了。否則,一般人也沒什么事兒,頂多罵他兩句就得了,誰會那么無恥拿起豆腐欺負(fù)他這么一個孩子?
于是乎,小方開始配合胡八一的演出,嗷嗷大哭,但其實(shí)眼角并沒有什么淚水,臉上那淚汪汪的痕跡,多數(shù)都是他假裝擦眼淚的時候,用碎豆腐抹上去造成的。
這會兒見街上的商販當(dāng)了真,小方自然是斷不肯收這錢,沖著那人深深鞠了個躬,小方干脆連豆腐盤子都不要了,沖出人群就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眾人見狀,都在后頭喊著小方,但小方就是不回頭,那些人也就散了開去。
吳邪又道:“那孩子的豆腐盤子還在這兒沒拿走呢,你們似乎都認(rèn)識那孩子,看看你們誰幫著把豆腐盤子收一收,回頭再見到那孩子,或者見到他家里人,把這豆腐盤子還給他們?!?
說罷,吳邪走到下馬石邊,假裝去撿那豆腐盤子,但卻非常露痕跡的將下馬石打量了個遍,手還在上頭左摸右摸了半天,似乎是在抹除最后的痕跡。
王雨燕在樓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越發(fā)確定這兩個閑漢就是沖著自己來的,當(dāng)然,他們應(yīng)當(dāng)并不知道自己是誰以及身在何處,只知道正主兒就在附近,他們是被下馬石上的戳記吸引來的。
今日算是廢了,雖然時間還只是未正剛過,但王雨燕已經(jīng)準(zhǔn)備提前回去。
她起身叫過伙計,會了賬之后剛走到樓梯口,卻見每日在這里彈琴的那個婆婆,坐在二樓的一角,竟然沖她微微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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