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一旦被認為是一段程序之后,很多問題都隨之迎刃而解。
當然,那首先需要文明已經達到了可以對細胞核和基因編程的程度。
程煜之所以能治愈程青松的阿爾茨海默癥,也正是因為那個手術其實就是一場對于其部分腦細胞的編程所致。程煜對其重新編程,那段新的細胞核程序覆蓋了以往的程序,在治愈了程青松的同時,也令程青松患病那段時間的記憶消失了。這就像是一個文檔里原本有著密密麻麻的大量文字,有人對其中一個分段進行了修改,原先的那段文字就被刪除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文字。
細胞核可以重新編程,基因也可以。
更有甚者,將基因技術視為文明的未來的那部分人類,認為意識也屬于基因的一部分。任何一種生物的傳承,本質上是基因的傳承,而如果基因可以被改變,傳承自然也可以被改變。
基因派開始著力于改變意識,而他們也做到了。
原本基因的修改是沒有對錯好壞之分的,那只是一種醫(yī)療手段,雖然這可能會使得兒子和父親的基因吻合出現較大的差異,原本超過四個九的基因相似度,會因為基因的修改而大量減少。
他們甚至做到了讓一對父子的基因完全不同的程度。
這是基因技術和細胞技術出現了裂縫的起源,而后在漫長的歲月當中,開始有人質疑基因技術的發(fā)展已經違背了人性,他們對基因技術產生了道德上的質疑?;蚴巧飩鞒械母?,可當基因可以被修改之后,傳承的兩代之間竟然可以做到基因不同,這已經違背了傳承的意義。
更有甚者,既然基因可以被修改,那就可以被復制,這雖然在一段時間內使得那個文明的人類在基因層面上變的近乎完美,但也出現了一些人開始嘗試從基因技術來實現個別人的永生。
一個人的基因被完美復制到另一個人身上,然后再對其進行意識上的編程。一個年輕人從基因到記憶再到意識認知,都完完全全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即將死去的老人。富有的老人因此獲得了年輕的身體,人生得以延續(xù),這是比克隆更加嚴重的倫理道德問題。
即便是在文明遠高于地球的存在之中,倫理和道德也依舊是人類的底線。
因此,那個文明最終決定全面禁止基因技術的繼續(xù)發(fā)展。
可這又如何能禁止那些想要得到永生的人的存在呢?雖然這部分人只是極少數派,但他們卻擁有極大的財富和科技實力,在表面應允之下,卻是基因技術依舊在偷偷的發(fā)展。
最初基因覆蓋和意識覆蓋的手術是伴有極大風險的,不光是手術過程中有風險,手術后也存在極大的風險。手術中的風險或許還可以通過更長時間的實驗以及技術的改進從而規(guī)避,但術后的風險卻是永遠存在的。
當那個年輕人的基因和意識全部被覆蓋之后,他和那個年老的本體其實就是同時活著的同一個人,他們所有的區(qū)別只在于一個擁有健康的身體,而另一個卻面臨器官最終的衰竭(是的,即便是細胞技術已經發(fā)展到那種程度,也無法徹底阻止細胞的衰竭,只能延緩,在那個文明中,人類的壽命長達數百年乃至千年,但終究難逃細胞的徹底衰竭而最終死亡)。
但當手術完成的那一剎那,這兩個原本該是同一個人的身體,就會產生不同的思維。這就像是兩個走在同一條路上的人,遇到一個分岔口之后選擇了不同的方向,他們就是從這一刻開始不同的。年老的本體哪怕知道新的身體會代替自己活下去,但他卻依舊會產生人性的本能,希望活下去是自己,而不是那具年輕的身體。理智和本能產生了沖突,是以原本是自己決定找一個年輕人來覆蓋自己的基因和意識,但當一切終于完成的時候,有些人會后悔。
這些后悔的人殺死了那個年輕的自己,但看著對方死去之后,這些人往往又會進入另一段的后悔當中。
雖然這讓他們意識到禁止基因技術或許是正確的決定,但人類求生的本能,想要長生乃至永生的本能永遠不會消除。
當然這可以從手段上規(guī)避,比如在接受手術之前就要求醫(yī)生覆蓋了基因和意識之后就殺死本體,但這終究不是完美的解決之道。
他們當然不甘心于就此放棄,而是進一步的改善,最終,他們的確也成功的做到了。他們可以在覆蓋基因的同時,將對方的基因也同時覆蓋到本體上來,而在修改對方意識程序的同時,同時也修改本體的意識程序。
換句話說,基因派最終實現了從基因到意識的完全互換。年老的富人可以將自己的基因以及意識寫入到由年輕細胞構成的身體當中去,同時也將窮苦的年輕人的基因以及意識寫入到自己這具細胞已經全面衰老的身體里來,從而實現徹徹底底的身體對換。
這樣的手術完成之后,本體再也不會處于矛盾之中,即便他們試圖和跟自己對換了身體的人同歸于盡,他們那老邁無能的身體也很難做到。這不同于“自己”殺死“自己”,年輕的“自己”是很難意識到年老的“自己”竟然會在手術成功之后試圖殺死“自己”的,以往那些年輕的“自己”被殺,往往都是因為毫無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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