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用太后的人在宮中辦事更方便,只是姜若淺擔憂裴煜多疑,她身邊跟個太后的人,裴煜在擔憂她跟太后在謀劃什么。
雖說裴煜對她有些情意,但她仍須小心經(jīng)營。
姜老夫人對姜若淺思慮周詳頗為滿意,含笑點頭:“淺淺既然有了主意,但說無妨,看中了哪一個?”
姜若淺來前心中已有計較,此時從容答道:“祖母,我要秋菊。”
老夫人房中四個得用的大丫鬟,皆由她親自命名,以“春、秋、冬、夏”為序,輔以“梅、蘭、竹、菊”,秋菊正是其中之一。
姜老夫人遂揚聲道:“秋菊,上前來?!?
秋菊應聲出列,恭敬垂首。
姜老夫人神色肅然,緩緩說道:“從今日起,你便是五姑娘的人了。你原是家生子,若今后盡心竭力侍奉五姑娘,我便許你弟弟進姜家族學讀書。待他學有所成,將來不必再為仆役,可安排至姜家鋪子里謀個正經(jīng)營生?!?
這對于秋菊來說是天大的恩賜,她們一家命運或可從她弟弟這一代起,擺脫為奴之命。
姜老夫人之所以如此安排,自是因姜若淺即將入宮,身邊之人必須絕對忠誠。允她弟弟入學,既是施恩,亦是牽制。
有這份前程握在手中,秋菊日后絕不敢生異心。
從安順堂出來,姜若淺真是累的一點氣力都沒了。
謀事耗神,尤其如此步步為營,更令人心倦。
外人只見世家貴女錦衣玉食、風光無限,卻不知她們亦活得不輕松。
前世她倒是灑脫無憂,卻落得凄涼收場。
人生在世,許多東西終究要靠自已搏。
誰都要硬撐著一口氣,沒人能例外。
此刻的裴煜仍在御書房批閱奏折。
白日他微服出宮去見姜若淺,耽擱了些公務,只得夜以繼日。
德福公公輕步端入一盞熱茶,只見裴煜正執(zhí)朱筆批閱登州知府的折子。
那知府字跡工整,寫道:“陛下,臣昨日一山戶見到有天石落在臥牛山,此乃天降吉兆,陛下是明君,初登基便有祥瑞之石定降落,臣欲將天石給運送京中?!?
裴煜神色淡漠,蘸朱砂,批下“已閱”二字。
他每日批閱的奏折中,并非盡是軍國要務,亦有不少僅是問安奉承的閑篇。
德福公公侍立一旁,默默望著主子。
陛下不是臨朝聽政,便是伏案處理政務,日子過得嚴謹卻也寡淡,幾乎不見幾分人氣。
如今總算盼到姜姑娘即將入宮。
陛下沒有跟女子接觸的經(jīng)驗,德福自覺應多盡一份心,便輕聲請示:“陛下,姜姑娘入宮之后,不知您打算將她安置于哪一宮?”
裴煜筆尖一頓。
鳳陽宮乃歷代皇后居所,此時住必然不合適。
“關雎宮吧,”他沉吟片刻,“那里離紫宸殿近些。”
他想了一下又吩咐,“那里的裝飾有些沉悶,你明日讓人把那里重新裝飾一番,院里多添置一些花草。”
德福聞欣喜,不由湊趣一句:“這倒像是尋常人家成親前收拾新房一般!新房備妥,陛下只待洞房花燭了。”
裴煜聽到“洞房”,想到另外一方面:“你去為朕尋本冊子來,朕須研讀一二?!?
“冊子?”德福一時未解,呆呆望向皇帝。
裴煜面色沉靜,低聲道:“《素女經(jīng)》一類。”
他從不打無準備之仗,即便此事,亦不愿屆時顯得生澀局促。凡事既做,必求妥帖。
德福頓時醒悟,含笑躬身:“奴才這便去為陛下取來?!?
不過片刻,德福已捧來三本書冊恭敬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