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在滿京城待字閨中的少女心中,那個最高不可攀的夢中良人,并非如今的東宮太子,
而是那位戰(zhàn)功赫赫,私德清謹(jǐn),從未沾染半分桃色傳聞的秦王殿下。
因而姜綰心這話一出,在場不少年輕貴女再看向云昭的眼神,立即便摻入了難以說的復(fù)雜情緒。
有嫉,有羨;有審視,也有不屑。
“心兒妹妹別上火?!彼伟子褡呱锨叭崧晞竦?,“我想云昭妹妹也只是氣頭上的話,這等小事,怎好勞動秦王殿下金軀?”
云昭目光淡淡掃向門口,只見小丫頭雪信的身影如貍貓般一閃即過。
安王妃此刻已是方寸大亂,哀聲懇求道:“姜小姐!你方才提的兩個條件,我一概應(yīng)允!
長公主殿下在此可為見證,我絕不反悔!求你別再耽擱,快救救倩波吧!這人命關(guān)天,絕非兒戲??!”
云昭神色平靜,語調(diào)甚至帶著一絲慵懶:“我說要去請秦王殿下,可并沒說不救郡主。諸位,究竟在慌什么?又在急什么?”
她的目光從焦灼不安的安王妃,緩緩移到姜綰心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上,忽然莞爾一笑,只是那笑意未達(dá)眼底:
“倒是妹妹你,今日你幾次三番在安王妃面前故意挑唆,句句都將火引到我身上。倒讓我好奇,妹妹是否與郡主中咒之事,有什么旁人不知的牽連?”
此一出,安王妃狐疑的目光,刀子般刮向姜綰心。
姜綰心臉色“唰”的慘白如紙,慌忙擺手:“不!不是我!我方才到時,郡主已然吐血昏迷了!阿姊怎能如此污蔑我?”
她急急辯解,嚇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
誰人不知,這安王妃素來跋扈,就是條沒腦子的瘋狗,惹急了逮誰咬誰。
她只是想煽風(fēng)點火,可不想引火燒身!
然而,經(jīng)云昭這么輕飄飄一點,安王妃已從最初的慌亂中冷靜下來。
她稍一思忖,便意識到今日之事處處透著蹊蹺。
女兒雖驕縱任性,若非有人從旁慫恿攛掇,未必會如此不管不顧地針對這姜云昭。
想到此處,她看向姜綰心的眼神愈發(fā)尖銳,目光帶著狠戾掃視過眾人,一字一句道:
“若叫我查出是誰在背后搗鬼,攛掇我兒,我定要她好看!”
云昭轉(zhuǎn)而看向那跪地發(fā)抖的婢女:“你說清楚,這桃花符,究竟從何而來?”
那婢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是上月,郡主在街上,不小心撞翻了一個婆子的菜籃,那婆子說與郡主有緣,就送了這符……”
云昭聞,只是冷冷一笑,并未語。
安王妃怒不可遏,一巴掌扇了過去:“賤婢!還敢扯謊!倩波何等身份,豈會隨意收下來路不明之物!”
確實,以南華郡主的性子,撞翻菜籃有可能,但歡天喜地收下陌生老嫗的饋贈?委實荒謬!
那婢女被打得歪倒在地,捂著臉哭喊道:“奴婢不敢胡說!
是那婆子說能窺見郡主心中傾慕某位貴人,此符乃月老座下仙物,可助她得償夙愿……
郡主這才動了心,非但收了符,還賞了那婆子一錠黃金!
那婆子隨后又送了郡主一個墨玉雕的小人,要郡主請回房中,日日誠心供奉,方能見效……”
她話音未落,旁邊的老嬤嬤已駭然失聲:“可是郡主前些日子神秘兮兮請回來,藏在繡房內(nèi)室、日日焚香禱告的那個什么‘桃花仙人’?”
婢女涕淚交加,拼命點頭。
安王妃聽得心驚肉跳,幾乎暈厥,瘋狂催促下人立刻快馬加鞭回府去取那邪物。
她轉(zhuǎn)過身,抓住云昭的衣袖,聲音發(fā)顫:“姜小姐,那‘桃花仙人’,到底是何物?”
云昭盯著桌上攤開的符咒,看了片刻,低聲道:“南華郡主,這是得罪了個極厲害的角色?!?
她聲音不高,但在落針可聞的靜室中,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安王妃心頭一緊:“此話怎講?”
就在這時,先前那個膽子小的婦人道:“姜、姜小姐……我前些日子也從個游方婆子那兒買過一道符,您能幫我瞧瞧嗎?”
眾人目光齊刷刷看向她。
婦人身旁的友人扯她袖子,低聲道:“你都成親三年了,瞎湊什么熱鬧!”
那婦人臊得滿臉通紅,聲如蚊蚋:“我這不是桃花符,是……是……”
英國公夫人忍不住扶額斥道:“我說康樂伯夫人!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這墨跡!是臉面要緊,還是小命要緊!”
那婦人被說得無地自容,索性眼一閉心一橫,如實道:
“那賣符的婆子說,此符名為‘同心符’,佩戴此符七七四十九日,便能令夫君收心,眼中唯有我一人!”
此一出,室內(nèi)先是死寂,隨即響起一片壓抑的嘩然!
緊接著,仿佛打開了某個隱秘的閘門,人群中又有一個少女怯生生道:“我、我也買過桃花符?!?
“我也是……”
三三兩兩的,竟有七八個女子,或未婚,或已婚,都站了出來,面露驚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