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音看著許真真那想笑又拼命忍住,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樣子,又看看老首長那雖然努力想恢復(fù)威嚴(yán)卻依舊透著滿意的神情,一時間竟也忍不住彎起了眼睛。
這個世上少一個像她這樣遭遇的人,真好!
看來,這對別扭的祖孫之間,并非堅冰一塊,只是需要一點合適的溫度和契機來融化。
難得外公主動夸贊自己,許真真也是給梯子就下,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抬起頭,目光帶著生疏,卻真摯的關(guān)切,望向?qū)γ嫱?yán)的老人。
“外公……”她的聲音比剛才自然了許多,“您最近身體怎么樣?工作還是那么忙嗎?要注意休息啊。”
許真真想起自己自從參加工作,搬出軍屬大院后,就很少再關(guān)心過外公的生活,每次過年那頓例行公事的飯局,也多是外公問,她機械地回答,從未主動關(guān)心過他的身體。
倒也不是她不想關(guān)心,而是她的性格可能真的隨了她母親,足夠擰巴!
在外,她怎么樣都行,可面對親人,她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這個口。
老首長顯然沒料到外孫女會突然關(guān)心自己,筆直的身姿頓了一下,隨即那總是繃著的臉上迅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
他連忙擺了擺手,聲音依舊洪亮,“我好著呢!身體硬朗得很!一頓飯還能吃兩大碗米飯,每天晨練五公里雷打不動!不用擔(dān)心我,你把自己照顧好就行了。”
他說得又快又急,仿佛生怕外孫女不信,老小孩一樣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膛。
然而,在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看著外孫女那雙帶著關(guān)切的眼睛,忽然間,另一張相似卻更溫柔帶笑的臉龐仿佛重疊在了許真真的臉上。
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曾經(jīng),女兒也是這樣,總是細(xì)聲細(xì)氣地叮囑他“爸爸,別太累”,“爸爸,記得按時吃飯”,“爸爸,你又不是鐵人,再忙也得休息呀”……
一股巨大的酸楚猛地沖上鼻腔,老首長的眼眶控制不住地微微泛紅,他迅速別過頭,假借看向窗外,掩飾性地抬手,極快地用指節(jié)蹭了一下眼角。
車內(nèi)剛剛升溫的氣氛,因為這不經(jīng)意觸動的往事,瞬間又沉寂了下來,彌漫開一絲淡淡的傷感。
老首長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也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他清了清嗓子,有些生硬地試圖轉(zhuǎn)移話題,打破這沉重的沉默。
他的目光落在了沈音音身上,想起了之前看過的那篇報道。
由于那篇報道的背面寫的就是許真真,所以那篇報道的內(nèi)容早就被他反復(fù)看過無數(shù)次,到現(xiàn)在,那張報紙還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呢。
“咳……”他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努力讓語氣恢復(fù)平時的沉穩(wěn),“小沈同志啊,我記得前不久新城日報對你有個專訪,里面你說了句話,我覺得說得非常好!”
沈音音立刻坐直了些,接茬,“老首長您說?!?
“你說,‘婦女能頂半邊天’!”老首長重復(fù)這句話時,語氣里帶著明顯的欣賞和肯定。
“這句話說得太好了!非常有力量!我從來就不認(rèn)為,婦女同志就應(yīng)該被束縛在家里,整天圍著灶臺和孩子轉(zhuǎn)!新時代的女性,就應(yīng)該像你和真真這樣,有自己的事業(yè),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fù)!能扛事,能擔(dān)責(zé)任!這才是我們國家和社會需要的棟梁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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