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若的手微微一頓,賀寧秋的眼淚滴在她手背上,滾燙。
“李夫人,你先起來說話?!彼R寧秋起身,對方卻不愿意起來。
賀寧秋哭喊著,“我知道是我們家老爺?shù)米锪四?,落得這樣的下場,也是咎由自取,可是,落葉歸根,我只想把老爺帶回來,體面的安葬。
至于青竹鎮(zhèn)如今的情形,跟我們李家可沒有關(guān)系啊,你可千萬不要以為是我們李家為了報復(fù),您如今的情況和身份,我們都知道,我們是斷沒有那個膽子的?!?
巷口似乎有風(fēng)吹過,賀寧秋的身子向枯敗的落葉似的,抖了抖,仿佛沒聽見她的話,反而哭得更兇了。
她死死拽著夕若的裙角,像是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夕若聽了她的話,皺了皺眉。
賀寧秋這一番話,說得凄慘無比,信息量卻極大。
她如今什么身份?說的應(yīng)該是阿九的身份吧。
還有報復(fù)?不是他們李家,那還有誰?
夕若垂眸,看著腳下哭得肝腸寸斷的女人,心里一緊。
這是圈套!一個刻意把他們哄回青竹鎮(zhèn)的圈套,怪不得阿九要搖頭。
原來是故意的,就是要聽她怎么說。
她正要開口,裴九肆先說話了。
他往前站了半步,高大的身影恰好將夕若護在身后,“李夫人?!?
聲音不大,甚至聽不出任何情緒。
賀寧秋的哭聲卻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她抬頭看向阿九不!如今的稷王。
眼底充滿了驚恐。
“稷王殿下,我已經(jīng)把我知道的都說了,求您高抬貴手,就寬恕我們家老爺吧,人都已經(jīng)死了!”
裴九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依然是淡淡的。
“既然不是你們李家,那你告訴我們,是誰在暗中給夕氏商行潑臟水,又是誰傷了那些供貨商?”
賀寧秋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不敢說,她還有兩個孩子,那個李大仁她原本其實也可以不在意,反正感情早就沒有了。
可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兒子,每天都嚷嚷著要把爹接回來。
裴九肆輕笑一聲,那笑聲在空寂的巷子里顯得格外滲人。
“你不說,以為我就沒有辦法知道了嗎?我猜上面來的人,應(yīng)該給你許諾過什么了吧,只可惜,你們李家?guī)退麄冏隽耸?,他們卻沒把答應(yīng)你們的事情做到,所以你一聽說我們回來了,就立馬求到夕若頭上來了,我說得沒錯吧?!?
賀寧秋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毫無血色。
她沒想到他猜得這么準(zhǔn)。
“夕若姑娘,我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我們李家對不住你,是我們有眼無珠,不該聽信讒。
可我真的也是沒辦法了,你也知道,家里的事情都是老爺打理,老爺猝然離世,家里亂成一團,老爺?shù)哪切┬值?,上趕著要接手李家的生意的。
欺負(fù)我們孤兒寡母的,你就當(dāng)是可憐可憐我,
他們說了,只要我把老爺?shù)氖w弄回來安葬,他就不再爭李家的財產(chǎn),我這也是被逼無奈啊!”
夕若抽回自己的手,她以前還是很欣賞賀寧秋這個人的。
只是,沒想到,她竟是這樣一副嘴臉。
“李夫人,你試圖把夕氏商行逼上絕路,現(xiàn)在一句輕飄飄的被逼無奈,就可以揭過去了嗎?
那些受傷的人呢,那些無緣無故被潑了狗血,沒法做生意的人呢,你知不知道那些鋪子的老板,后面還有一大家子要養(yǎng)活呢。
你們李家做那些事情的時候,都沒想過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