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沒人亦步亦趨地特意跟著他們,兩人走了一會兒,方才的所有人便都融入了人海,再也尋不到了。
喬予眠側頭,他很小心地牽著她的手,不敢握的太緊,只敢捏著她的指尖,卻像是生怕她翻臉,會毫不猶豫地甩開他的手一樣。
“謝景玄。”
“嗯?”
男人偏過頭,認真的注視著她的側臉,他的指肚也不受控制地收緊了一下。
他這是在緊張嗎?
他竟也會緊張嗎?
“我覺得你似乎變了?!?
謝景玄忽然停住,轉頭喬予眠還不明所以著,便聽他有些語無倫次道:“三娘,你,你別生氣?!?
喬予眠正納悶兒著,他這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一句話。
謝景玄又道:“三娘,今天的事情的確是我自作主張,你要是不喜歡,一定要同我說,不,往后你只要覺得不高興了,或者是覺得我哪兒做得讓你覺得不舒服了,你都可以直接和我說?!?
“三娘,我沒有別的請求,只是我希望你多跟我說說話,讓我有機會多了解你心里想什么?!?
謝景玄的聲音很低,卸去了平日里的威嚴,聽著反而多了幾分真實的感覺。
喬予眠沒有回答他,而是說:“我們回去吧,很晚了,蓉兒他們要擔心了?!?
她早已過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也不再是未經(jīng)世事的少女了。
短短幾年的時間,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事情,聽上去很不可思議,便是換做從前,有人說給她聽,她多半也覺得那是編的,可這些事就是實打?qū)嵉陌l(fā)生在了她身上。
謝景玄剛剛說的那些話,她都聽進去了。
喬予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如說,她一開始便清楚,他們之間的這份喜歡,本身便不純粹,摻了私心和欺騙的喜歡,最終潦草收場,這原本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局了。
只是,他來到了這里,她同意了他的相邀,逐漸地,成了這場結局唯一的變數(shù)。
喬予眠需要平靜下來,有些事,她要好好想一想。
即便沒能得到一個回答,謝景玄也并不氣餒,“……好?!?
來日方長,至少,她現(xiàn)在愿意跟他走在街上,也愿意聽他說話了,不是嗎?
回程時,車廂內(nèi)的氣氛顯然要比之前好了很多。
許是先前在車上睡得那一覺起了作用,她如今反倒睡不著了。
出了城,馬車仍然慢悠悠地行駛著,車輪壓在回流螢鎮(zhèn)的石子路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音。
這條路旁是一片密林,林間枯枝交錯,光禿禿的枝椏伸向灰色的天幕,被風吹動,嘩啦啦的動靜兒連成一片。
閑來無事,喬予眠便從車內(nèi)置的書架子上隨手抽了一本書,一手撐著下巴,正看的津津有味。
謝景玄是不用看書的,他一直在盯著喬予眠,生怕失而復得的心愛的女子再消失不見的似的。
夜里風涼,車內(nèi)即便置了暖爐,又鋪了厚厚的氈子,也還是不比屋里暖和的。
喬予眠覺得嗓子里不大舒服,便咳嗽了兩聲。
謝景玄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將她面前的杯子拿到他那邊去,提起小爐上的紫砂壺,倒了杯水,復又推到她面前,“喝點兒水,怎么又咳嗽了,冷么?”
喬予眠端起白瓷杯子喝了一口,方道:“不冷,老毛病了。”
從前在宮中時,她從來沒有這樣的病癥。
那年冬天,他路過啟祥宮,還看到她和宮人們打雪仗,小臉兒凍得通紅,卻掩飾不住的開心。
她如今這般,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已不而喻。
那些事,她就這樣淡淡的一筆帶過,謝景玄的心反倒越不好受了。
他從沒想過要傷害她,便是那時候,他也只是想尋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保住喬予眠的性命,也保住容太妃的。
他打心底里真的從未存有半分想要傷她到如此地步的心思。
可不管謝景玄從前是如何想的,她如今這般,確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三娘……”
他再說一萬遍的對不起,也彌補不了對她造成的傷害。
就在謝景玄欲又止之際,馬車忽然停下。
喬予眠被帶的整個人都往前傾。
謝景玄眼疾手快,一下將她扶穩(wěn)了。
“沒事兒吧?”
喬予眠搖了搖頭。
“幽隼,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幽隼駕車一向很穩(wěn),沒有特殊的情況,他是不會這樣毫無征兆地停下來的。
很快,幽隼的聲音便從外面?zhèn)鱽?,恭敬之中帶著殺氣?
“郎君放心,只是有幾個不長眼的擋住了咱們的路,屬下這就去將他們清理掉?!?
“呦呵!小子,你挺狂??!”
“就是啊,你也不去云城里打聽打聽我們主人是誰,竟敢在這兒大放厥詞!”
聲音透過皮帷傳進來,卻顯而易見,任由他們在外面狺狺狂吠,也沒得車內(nèi)人半分的應答。
攔路的劉家三兄弟憤怒極了,當時便招手怒道:“都給本大爺上!把車里的人給我拽出來!”
“切記,可不要傷著那小娘子了?!?
“那小娘子那身段,比那紅翠樓里的花魁還要美上三分,可叫本大爺好生地喜歡啊。”
“你們可都仔細著點兒,要是傷著了,可就輪不到你們了哈哈哈……”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謝景玄的耳朵。
原本只打算讓幽隼出手教訓他們一頓的謝景玄在聽到這些話后,整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下來。
那個冷酷無情的帝王在這一瞬間,又回來了。
他再次對幽隼下令,“殺?!?
不管是覬覦她的人,還是妄圖傷害她的人,都該死,他也同樣。
幽隼,“是?!?
馬車外的空地上,幽隼手握長刀,活動了下肩膀,隨后眼中流露出某種近乎于興奮的情緒來。
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能這樣暢快地打一場架了。
而且陛下剛剛還說了,不必顧忌對面這些人的死活。
外面很快傳來一陣打殺的聲音。
如料想中的一樣,對面這些個蝦兵蟹將實在是不夠看的,幾乎只是一個照面的功夫,幽隼手里的刀已經(jīng)抵在了對面敵人的脖子上,輕輕一抹,應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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