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夫人身形猛地一晃,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幸而被身旁的婢女華月和章嬤嬤一左一右穩(wěn)穩(wěn)扶住。
華月氣質(zhì)沉靜,雖面露憂色,卻動作輕柔,低聲道:“夫人,您要撐住,將軍還需要您?!?
章嬤嬤則眉頭緊鎖,語氣沉穩(wěn)地補充:“老夫人說的是,太醫(yī)定會竭盡全力。您此刻萬萬不能倒下?!?
蕭夫人深吸一口氣,強行站穩(wěn),目光重新投向那扇門,眼神恢復了慣有的堅韌,只是緊握的拳頭仍在微微顫抖。
賀氏則是“哎呀”一聲低呼,手中的帕子瞬間被擰成了麻花。
她哭著對蕭老夫人道:“姨母,您聽聽!三十棍啊!這是下了死手?。∫诡ㄟ@孩子……怎么受得住這等罪過!”“
王妙吟則是在聽到“三十記重杖”時,便“嗚”的一聲撲進身旁婢女雀兒的懷里,哭得幾乎喘不上氣。
雀兒輕拍她的背,小聲哄著:“娘子別哭,娘子別哭……”
王武猛地背過身去,抬袖狠狠抹去眼角涌出的熱淚。
班陵雙目赤紅,他切齒低吼道:“三十棍!這是往死里打!”
魯僧嘆了一口氣說:“將軍吉人天相,定能逢兇化吉!”
太醫(yī)們一直救治到子時已過,萬籟俱寂的深夜。
室內(nèi)燭火燃盡又續(xù),燈花噼啪爆響。
楊院使終于直起身,揉了揉酸脹的眉心,對一直強撐著的陸昭若沙啞道:“陸娘子,血總算止住了,傷處也已敷藥包扎。雙腿膝骨碎裂之處,更已用杉木皮并絹布牢牢固定,筋骨暫且不會二次錯位。湯藥也已服下,能做的,都已做了?!?
他話鋒一轉(zhuǎn),聲音沉重得如同灌了鉛:“然,將軍失血過多,氣血已瀕枯竭,此乃藥石難以速補之內(nèi)損。加之重傷之下,邪氣最易入侵,若夜間發(fā)起高熱,便是氣血兩燔的險癥……那才是真正的鬼門關(guān)?!?
他抬眼看向陸昭若,目光帶著凝重與無奈:“故而,今夜……尤其是天亮之前的這幾個時辰,能否熬過去,全看將軍自身的元氣根基,和上蒼的造化了。我等在廂房稍作歇息,若有任何變化,尤其是若發(fā)現(xiàn)將軍體膚灼熱、呼吸急促起來,萬請即刻來喚!”
陸昭若深深一福:“有勞諸位太醫(yī),此恩重如山?!?
太醫(yī)們陸續(xù)拖著沉重的腳步離去。
廂房的門被輕輕合上,窗外是濃得化不開的墨色黑夜。
室內(nèi),只剩下蕭夜瞑那微弱的呼吸聲。
她踉蹌著撲到榻邊,雙膝一軟,幾乎是跌坐在腳踏上。
她伸出顫抖得不成樣子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他那只冰冷得沒有一絲活氣的手,緊緊貼在自己淚濕冰涼的臉頰上,試圖用自己微薄的體溫去暖他。
積蓄了一夜的恐懼、心疼、后怕,在這無人注視的深夜里徹底崩潰。
“蕭夜瞑……”
她哽咽著,聲音輕得像窗外的夜風,“你怎么可以這么傻……誰要你這樣來救我!誰準你為我連命都不要了!”
“大長公主府是龍?zhí)痘⒀ǎ阋粋€人……怎么就敢闖進來……”
她俯下身,額頭輕輕抵著他的手背,溫熱的淚珠不斷滾落,浸濕了他的袖口。
“阿瞑,你聽著……”
她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哀求,卻又異常堅定,“撐下去……我求你,一定要撐下去!只要你醒過來,只要你好好活著……”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凝視著他毫無血色的臉,仿佛要將他此刻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用盡全身力氣許下誓:“等你好了……我們就成親!三書六禮,鳳冠霞帔,我嫁你為妻!所以求你……一定要撐過天亮……”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