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本……也是會咬人的?!?
這話不是我說出口的,是腦子里閃過的一個念頭,帶著冰碴子,和一絲連我自己都品不出滋味的嘲弄。
嘴角那點肌肉抽動,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瀕死神經(jīng)的余顫。
實驗室里那死寂只維持了不到三秒。
下一秒,更加刺耳的警報聲猛地炸響!紅光取代了柔和的冷光,在整個純白空間里瘋狂閃爍,像潑灑開的血。
“污染泄露!等級提升至bda(λ)!”“隔離墻升起!所有非核心人員立即撤離!”“啟動緊急凈化程序!”
冰冷的電子音毫無感情地發(fā)布著指令。
厚重的、同樣是純白色的金屬隔板從天花板和墻壁的縫隙中轟然落下,將我和那幾個還沒來得及撤退的研究人員一起,封死在了這個迅速縮小的空間里。
空氣循環(huán)系統(tǒng)發(fā)出尖銳的抽氣聲,緊接著,某種帶著刺鼻臭氧味的白色霧氣從四面八方噴涌而出,瞬間彌漫開來。
凈化?我看是滅口吧。連人帶“污染源”一起。
白色霧氣接觸到皮膚,傳來一陣灼燒般的刺痛。
貼著感應(yīng)貼片的地方更是冒出細(xì)微的電火花。
肺部像被塞進了一把圖釘,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的灼痛。
“搖籃”協(xié)議的冰冷能量注入陡然加強,試圖對抗這外來的“凈化”力量,維持我這個“樣本”不立刻報廢。
兩股同樣冰冷、卻目的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我體內(nèi)瘋狂沖撞,把我這具早已破爛不堪的身體當(dāng)成了戰(zhàn)場。
劇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的、仿佛每一個細(xì)胞都在被兩種力量反復(fù)撕扯、碾壓的劇痛!
意識在極致的痛苦中反而變得異常清晰,像一塊被擦得雪亮的玻璃,映照出體內(nèi)每一寸正在發(fā)生的崩壞。
左胸那片灰白死氣,在這內(nèi)外交困的刺激下,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見地加快了!
它像一頭被驚擾的休眠野獸,散發(fā)出更加濃郁的、令人窒息的“空洞”感,甚至開始主動“吞噬”那些侵入的凈化霧氣和加強的“搖籃”能量!
它所過之處,不僅僅是血肉的“歸寂”,連那些外來的能量都被它蠻橫地扯碎、湮滅、化為烏有!
而靈臺深處,那與死氣融合的“源初之印”,也在這混亂中再次被觸動。
它不再僅僅是被動地散發(fā)死氣,而是像一顆緩慢蘇醒的心臟,開始以一種極其古老、冰冷的韻律,微微……搏動。
每一次搏動,都引動我全身被壓制的“雜音”——黃仙的暴戾,灰仙的洞察,守碑人的秩序碎片,還有更多無法分辨的、門后的混亂意念——跟著一起震顫、共鳴!
我感覺自己快要炸開了!
身體成了風(fēng)暴眼,外面是“凈化”的烈焰,里面是“歸寂”的冰寒,還有各種混亂力量在瘋狂對沖!
一個離我最近的研究人員,防護服似乎被灰白死氣邊緣掃到,動作瞬間僵住,他驚恐地低頭,看著自己手臂處的防護服迅速變得灰敗、
脆化,然后如同燒盡的紙灰般片片剝落,露出下面同樣開始失去血色、變得灰白的皮膚!
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被掐斷的聲響,試圖啟動應(yīng)急脫離,但身體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抽搐了兩下,便不再動彈。
露出的半張臉上,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水分和彈性,變得如同風(fēng)干的石膏。
死了?還是……“歸寂”了?
其他研究人員發(fā)出驚恐的尖叫(隔著面罩,悶悶的),拼命拍打著已經(jīng)落下的隔離墻,試圖逃離這個突然變成地獄的觀測室。
我躺在平臺中央,看著頭頂瘋狂閃爍的紅光,感受著體內(nèi)天翻地覆的沖突和左胸那不斷擴張的冰冷死寂。
要結(jié)束了嗎?
以這樣一種……混亂的、毫無意義的方式?
也好。
總比被一點點研究到死強。
我閉上眼,不再抵抗體內(nèi)任何一股力量,甚至……主動放松了那被“搖籃”協(xié)議強行維持的、最后一絲對身體的掌控。
來吧。
要么被“凈化”掉。
要么……徹底“歸寂”。
或者……被體內(nèi)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徹底撕碎。
意識朝著混亂的深淵沉下去。
就在即將被徹底吞噬的剎那——
一直在我左胸緩慢蔓延的灰白死氣,在侵蝕到某個臨界點,觸及到心臟附近一個極其隱秘、連“碑”的掃描都未曾發(fā)現(xiàn)的、仿佛與生俱來的……微小“烙印”時……
異變陡生!
那灰白死氣,像是終于找到了尋覓已久的東西,不再是漫無目的地擴散,而是猛地……凝聚起來!化作一道極其凝練的、如同擁有生命的灰色細(xì)流,精準(zhǔn)地……鉆入了那個隱秘的“烙印”之中!
嗡——?。。?
一種完全不同的震顫,從我靈魂最深處傳來!
不是痛苦!不是毀滅!
而是一種……仿佛某個塵封了億萬年的古老機關(guān),被正確的鑰匙……插入、轉(zhuǎn)動……的……
轟鳴!
那個隱秘的“烙印”,在灰白死氣涌入后,猛地亮起!不是之前那種代表“歸寂”的死灰,而是一種……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暗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