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辭那邊的山洞石門被打開，阿巖側(cè)身讓開通道，火光只照亮他半邊臉，另一半沉在陰影里，眼神像淬了毒的冰。

“半刻?！眱蓚€(gè)字，砸在地上。

謝星晚像道影子竄了進(jìn)去，濃重的血腥味和腐臭瞬間將她淹沒，甚至比之前的山洞還要濃郁。

角落里，謝辭蜷縮著，胸前的獸皮衣被黑紅的血塊黏在皮肉上，露出的右臂腫得發(fā)亮，皮膚繃緊，透出不祥的青紫色，幾處裂口滲著黃水。

“阿兄！”謝星晚撲過去，手剛碰到他滾燙的額頭，就被燙得一縮。

謝辭費(fèi)力地掀起眼皮，渙散的瞳孔艱難地聚焦在她臉上，沒能發(fā)出聲音。

“兌換金瘡藥?！?

她先是將一顆深褐色藥丸憑塞進(jìn)謝辭的嘴里，指尖壓著他干裂的下唇強(qiáng)迫他吞咽。

“星晚……”謝辭喉頭滾動，咽得艱難，藥丸的苦澀讓他眉頭緊鎖。

謝星晚又摸出一個(gè)小陶瓶，拔掉木塞。

一股濃烈辛辣的藥味沖出。她撕開謝辭胸前粘連的獸皮，動作又快又狠。

“嘶。”謝辭身體猛地一抽。

他身上到處都是傷口，鮮血繾綣血肉。

謝星晚咬牙，將整瓶藥粉狠狠傾倒在傷口上！

“嘶……”謝辭身體劇烈痙攣，脖頸青筋暴起，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吼沖出喉嚨，隨即又被死死咬住的牙關(guān)堵住，只剩下破碎的抽氣，冷汗瞬間浸透了他額前的亂發(fā)。

阿巖靠在門口的石壁上，冷眼看著。

他右手垂著，青黑色已經(jīng)蔓延過手腕，手背上的皮膚開始起皺發(fā)亮，像浸了水的死皮。

“解藥?！彼穆曇羝降叵窠Y(jié)了冰的河面。

謝星晚頭也沒回，從獸皮袋里掏出一個(gè)東西，反手扔了過去。

骨碌碌。

一個(gè)灰撲撲，毫不起眼的藥瓶滾到阿巖腳邊。

和他腳下濕滑的苔蘚碎石混在一起，幾乎分辨不出。

阿巖的目光釘在那藥瓶上，火光跳躍，映著他深陷的眼窩和緊抿的薄唇。

他緩緩蹲下身，伸出左手。

指尖在觸碰到藥瓶冰冷粗糙表面的瞬間，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

他撿起藥瓶打開，直接丟進(jìn)嘴里，喉結(jié)滾動，硬生生咽了下去。

“呵?！敝x辭突然發(fā)出一聲嘶啞的冷笑。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胸膛因?yàn)閯⊥春蛻嵟瓌×移鸱劬s死死盯在阿巖身上，像兩把燒紅的刀子。

“阿巖，”謝辭的聲音像砂紙磨過骨頭，帶著濃重的血腥氣，“還記得嗎？那年冬天，我們都在外圍，我和你一個(gè)隊(duì)伍。”

阿巖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似乎在回想，

“那年雪下得很大，外圍的人都沒有食物，我們不得不去狩獵，”謝辭喘著粗氣，每一個(gè)字都像從肺里咳出來的血沫，“但當(dāng)天晚上你就不見了，你縮在凍成冰坨子的狼肚子里。就剩一口氣了，我費(fèi)勁全力把你從死狼肚子里剖出來，指甲都翻掉了。”

火光在阿巖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他垂著眼，看了一眼紅腫的手，沒說話。

“我一哭背著你回來，你發(fā)燒說胡話，抓著老子的頭發(fā)喊阿母?！敝x辭的聲音陡然拔高，直到現(xiàn)在都難以平靜，“我們當(dāng)時(shí)沒有吃的，我把最后帶著的食物給了你，自己吃了兩天雪，你活了，說要認(rèn)我做阿兄。若我知道會有今天這一遭，絕不會這般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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