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命運。
而此刻,一根不屬于此間命運的、充滿了冰冷秩序的“線”,正筆直地朝著他延伸而來,試圖將他“定位”。
“天道?”
羅睺低語一聲,那抹愜意瞬間被一種癲狂的冰冷所取代。
“鴻鈞,你還是這么喜歡當一只躲在暗處偷窺的老鼠。”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道“線”在現(xiàn)實中的載體是什么。
他只是抬起了一根手指。
指尖之上,一縷灰蒙蒙、不可名狀的氣息纏繞而上。
命運法則!
他對著身前空無一物的虛空,輕輕一點。
“重塑?!?
剎那間,他身前的空間劇烈扭曲,一道由純粹天道之力凝聚而成的、與鴻鈞有七分相似的模糊身影,被硬生生從虛無之中拽了出來。
那個天道化身的面容上,還帶著屬于天道的、至公無私的漠然。
它存在的意義,只是“尋找”與“標記”。
可它的命運,在被羅睺捕捉到的瞬間,就已經(jīng)被改寫。
不等它做出任何反應(yīng),羅睺那張俊美卻邪異的面龐上,綻放出一個瘋狂的冷笑。
他五指張開,虛虛一握。
“束縛?!?
那尊天道化身周圍的命運絲線瞬間收緊、繃直,化作了世間最堅固的囚籠。
它被定格在原地,連組成身體的法則之力都停止了流轉(zhuǎn)。
“滅?!?
羅睺口中吐出最后一個字。
沒有驚天動地的神通,沒有毀天滅地的爆炸。
那尊強大的天道化身,就那樣在命運法則的強制改寫下,從“存在”變成了“不存在”。
它不是被摧毀,而是被從因果層面直接抹除。
構(gòu)成它的天道之力,也并未回歸天地,而是化作了最純粹的無,消散得一干二凈。
然而,一尊化身的湮滅,對于遍布整個洪荒的天道網(wǎng)絡(luò)而,便是一聲最凄厲的警報。
轟!轟!轟!
四面八方,一道道或強或弱的氣息被驚動。
東邊山谷里的一陣清風,突兀地化作人形,朝此地射來。
南邊大澤中的一汪潭水,沖天而起,凝聚成道人的模樣,破空而至。
西邊地脈深處的一縷律動,北邊云海之上的一片云霞……
成百上千的天道化身,在感應(yīng)到同伴被抹除的瞬間,便遵循著天道本能,從洪荒的各個角落顯化,朝著這片山脈瘋狂匯聚。
一張由天道編織的羅網(wǎng),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收縮。
斷峰之巔,羅睺面對這般陣仗,臉上的瘋狂笑意愈發(fā)濃烈。
“來得好!”
“就讓本座看看,你這天道,到底有多少條狗!”
他長笑一聲,黑袍無風自動。
這一次,他甚至懶得再動用那精妙的命運法則。
只見他一步踏出,一股洶涌澎湃、霸道絕倫的魔威沖天而起,直接將方圓萬里的天穹染成了墨色。
面對第一批沖至的天道化身,他僅僅是張開了嘴。
“滾!”
一聲魔嘯,蘊含著無可匹敵的混元之力,化作實質(zhì)的音波漣漪,轟然擴散。
那些由法則構(gòu)成的天道化身,在這聲魔嘯面前,脆弱得如同沙雕。
砰!砰!砰!砰!
音波過處,一尊尊化身接連不斷地炸裂、崩碎,化作漫天光雨,隨即又在羅睺的魔威之下,被徹底碾碎成虛無。
一個呼吸。
僅僅一個呼吸的時間。
數(shù)百尊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天道化身,便被清掃一空。
不管來了多少,結(jié)局都只有一個。
被輕而易舉地,全部滅殺。
做完這一切,羅睺臉上的狂態(tài)緩緩收斂,重新化為一片深沉的冷漠。
他身上的灰色氣息變得更加洶涌,命運法則如同一件完美的外衣,將他整個人的存在感、因果、氣息,都從洪荒天地間再度剝離。
身形一閃,他已消失在原地,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唯有那被染成墨色的天空,在緩緩恢復著原狀。
……
紫霄宮。
永恒的寂靜被打破了。
一點,十點,百點……
鴻鈞道體之上,那無數(shù)與天道相連的光點,正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接連熄滅。
每一次熄滅,都代表著一尊天道化身的徹底湮滅。
那不僅僅是力量的損失,更是他對洪荒掌控力的一次次割裂。
短短數(shù)息之間,成百上千的光點歸于死寂。
端坐不動的鴻鈞,那由秩序法則構(gòu)成的道體,第一次劇烈地顫抖起來。
一股前所未有的信息,伴隨著化身們被抹除前的最后反饋,如同一道混沌神雷,狠狠劈入了他的意識核心。
那不是圣人級別的力量。
那是……一種圓融無礙,自成一體,甚至隱隱能夠與天道分庭抗禮的恐怖道韻!
“這廝……竟然已經(jīng)突破到了混元大羅金仙!”
鴻鈞的心神掀起了滔天巨浪,困惑與震驚的情緒,幾乎要讓他從合道的至高境界中跌落。
“其到底是如何辦到的?”
怎么可能!
當年龍漢大劫,他與揚眉、陰陽、乾坤聯(lián)手,布下誅仙劍陣,也只是將羅睺重創(chuàng)鎮(zhèn)壓。
此魔被西方地脈與天道枷鎖雙重壓制,連圣人都無法成就,如何能夠繞過天道,繞過自己,悄無聲息地證得那無上混元道果?
一股強烈的沖動在鴻鈞心中升起。
他恨不得立刻中斷修行,親自降臨洪荒,將羅睺從時空長河中揪出來,直接鎮(zhèn)壓!
他要親自撬開羅睺的嘴,問個清楚!
然而,周身那即將圓滿,卻又只差一線便會徹底崩潰的合道光環(huán),死死地將他釘在了原地。
最終,所有的震驚、憤怒、困惑,都化為了一聲無聲的嘆息,在空曠的紫霄宮內(nèi)回蕩。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與整個洪荒的未來相比,羅睺的秘密,只能暫時擱置。
不過,此魔既然已經(jīng)出世,洪荒必將再起波瀾。
鴻鈞心念微動,一道至純至凈的神念從他眉心分離而出,穿透了混沌,無視了時空距離,瞬間跨越無盡虛空,分別投入了三清殿之中。
神念中沒有過多語,只有一個冰冷而沉重的警示。
“羅睺現(xiàn),洪荒亂?!?
“各自小心?!?
昆侖山上,云海翻騰,紫氣如龍。
三清殿前,那最后一批弟子的身影,也終于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際線的盡頭。
太上、元始、通天三道身影并肩而立,目光深邃,遙望著弟子們離去的方向,那里是凡塵俗世,亦是此次封神大劫的旋渦中心。
他們剛剛將門下所有能調(diào)動的力量,盡數(shù)派往西岐,相助姜子牙。
“一番囑咐,也不知他們能聽進去幾分。”
通天教主輕嘆,他性情剛直,門下弟子亦多是如此,最讓他放心不下。
“盡人事,聽天命?!?
太上圣人雙眸半開半闔,聲音平淡,仿佛萬古不變的道韻,不帶一絲煙火氣。
“此劫非同小可,關(guān)乎你我三教的道統(tǒng)延續(xù),由不得他們?nèi)涡酝秊??!?
元始天尊聲音冷肅,他治教森嚴,最重規(guī)矩,語間自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
這一次,是圣人道統(tǒng)的生死存亡之戰(zhàn)。
是闡教、截教、人教三位一體,共同面對的一場浩劫。
所以三人的神情,都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就在眾弟子離去的最后一縷氣息徹底消散于昆侖山巔時,三位圣人的心神之中,毫無征兆地響起了一道聲音。
那聲音不辨男女,不含情感,卻仿佛蘊含著天地間至高的法與理,直接在他們的元神深處回蕩。
“羅睺現(xiàn),洪荒亂。”
僅僅六個字,卻讓昆侖山巔那亙古不變的靈氣,都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凝滯。
太上圣人那半闔的雙眼,驟然睜開,其中混沌流轉(zhuǎn),日月星辰生滅不定。
元始天尊握著三寶玉如意的手指,猛然收緊,堅逾萬古的玉如意上,竟浮現(xiàn)出一絲細微的漣漪。
通天教主周身那若有若無的劍意,更是在一瞬間暴漲,割裂了身旁的云海。
三位早已心如止水,俯瞰眾生的天道圣人,在這一刻,竟同時失態(tài)。
“羅睺!”
元始天尊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疑。
“他不是早已在道魔之爭中身隕道消,殘存的魔念化作了域外天魔,被天道屏障阻隔于洪荒之外嗎?”
“如何會再度出現(xiàn)在洪荒之中?”
這個名字,對于他們這些從開天之初便已存在的古老神圣而,代表著一個血腥、黑暗、萬靈凋敝的時代。
那是屬于魔祖羅睺的時代。
證道成圣之后,他們更能清晰地感知到,在無盡混沌的另一端,存在著一群名為“域外天魔”的詭異生靈。
那些生靈無形無質(zhì),專攻生靈道心,防不勝防,神鬼莫測。
他們也清楚,那一切的源頭,便是這位敗于道祖鴻鈞之手的魔祖羅睺。
可天道有缺,亦有其序。
羅睺被阻隔在洪荒之外,這是定數(shù)。
現(xiàn)在,這個定數(shù)被打破了。
一個本該被徹底埋葬在歷史塵埃中的恐怖存在,竟敢大搖大擺地重返洪荒舞臺。
這意味著什么?
三位圣人心中,同時升起一股寒意。
“羅睺此刻前來洪荒,絕非偶然,定然有著自己的圖謀與算計?!?
太上圣人最先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他眉頭的褶皺緩緩舒展,聲音恢復了沉靜。
“吾等小心一些便是?!?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元始與通天,語氣中透出一股絕對的自信。
“其雖然是混元大羅金仙,與吾等同境,但吾等三人一體,卻也不懼他?!?
元始和通天聽著太上的話,心中的驚濤駭浪也漸漸平復。
沒錯。
他們是三清,盤古元神所化,同根同源,聯(lián)手之下,威能絕非一加一加一那么簡單。
就算是面對那位傳說中的魔祖,他們也有底氣一戰(zhàn)。
“大師兄所極是?!痹继熳痤h首,神色恢復了慣有的肅穆,“只要他敢露面,便讓他知曉,如今的洪荒,早已不是他能為所欲為的時代?!?
通天教主更是直接,手中青萍劍發(fā)出一聲清越的劍鳴,戰(zhàn)意升騰。
“管他有何謀算,敢在封神大劫中攪風攪雨,吾手中之劍,必不饒他!”
三圣再次對視一眼,彼此間的氣息交融,一股穩(wěn)如泰山的磅礴氣勢,瞬間驅(qū)散了羅睺之名帶來的陰霾。
……
人族,朝歌。
皇城之內(nèi),九龍殿上。
帝辛身著玄鳥黑龍袍,頭戴平天冠,端坐于王座之上。
他的目光沉靜,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身前的龍案。
自上次人族氣運金龍吞噬了商朝原本的玄鳥圖騰,將龍族定為新的人族圖騰后,整個朝歌城的氣象都為之一變。
空氣中,除了屬于人族的煙火鼎盛之氣,還多了一絲絲若有若無的威嚴與水汽。
龍族也依約派遣了一位使者常駐朝歌。
那是一位看上去老態(tài)龍鐘,背著一副巨大龜甲的龜丞相。
帝辛若有調(diào)動云雨的需求,只需一道王令,這位龜丞相便會立刻聯(lián)絡(luò)四海龍宮,派遣龍族強者前往指定地點,施云布雨,以解旱情。
這是一種合作,也是一種姿態(tài)。
龍族答應(yīng)了那位神秘的周源前輩,不直接插手人族內(nèi)部的紛爭,因此并未派遣任何一位真龍前來朝歌擔任官職。
但今日,帝辛將這位龜丞相宣入殿中,卻并非為了行云布雨。
“丞相,孤今日召你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帝辛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皇者威儀,在大殿中回蕩。
階下,龜丞相聞,將頭顱從龜甲中探出更多,恭敬地躬身行禮。
“大王但有吩咐,老臣無有不從?!?
“孤需要向龍族借調(diào)一批強者,作為外援?!?
帝辛直截了當?shù)卣f出了自己的目的。
龜丞相那雙小眼睛里,閃過一絲疑惑,卻沒有插話,靜待帝辛的下文。
帝辛的手指停止了敲擊,他站起身,緩步走下王階。
“商朝的軍力,遠勝西岐,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我大商的敵人,從來不只有西岐一個?!?
他的聲音里,透著一股身為帝王的沉重。
“東有夷族,南有蠻族,北有狄族,邊境之上,更有那袁福通之流的叛逆時時作亂。我大商的百萬雄師,需要鎮(zhèn)守四方疆土,拱衛(wèi)人族安寧?!?
“若是將所有兵力盡數(shù)調(diào)往西岐,那么其他地方,難免會出現(xiàn)第二個、第三個袁福通。”
說到這里,帝辛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他看向殿外,仿佛視線穿透了層層宮墻,看到了那遙遠的西岐戰(zhàn)場。
“更何況,根據(jù)太師聞仲傳回的軍情,西岐一方,不知從何處找來了一批妖族強者?!?
“那些妖物,各個神通詭異,手段莫測,修為也頗為不俗。我大商的將士,雖悍不畏死,但在這些超凡力量面前,終究是血肉之軀,傷亡慘重。”
“大軍的攻勢,因此遲遲無法推進,陷入了僵局。”
帝辛的話語,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擊在龜丞相的心頭。
他終于明白,人王為何要“借兵”了。
這不是凡人軍隊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升級到了有修行者介入的層面。
而商朝的截教仙人,大部分都還在聞仲的統(tǒng)帥下,與闡教仙人對峙,無法分心對付那些突然冒出來的妖族。
“所以,孤需要外援?!?
帝辛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龜丞相的身上。
“需要龍族的力量,下場相助?!?
龜丞相感受著帝辛身上那股混合了人道皇威與龍族圖騰威壓的氣息,心中再無半分猶豫。
龍族與人族氣運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幫助商朝,就是幫助龍族自己。
“老臣明白了!”
龜丞相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將帝辛的請求,通過龍族內(nèi)部的秘法,層層上報。
消息穿過無盡空間,直接抵達了東海深處,那座沉寂了無數(shù)歲月的祖龍殿。
燭龍那雙緊閉的眼眸,緩緩睜開。
一只眼為日,一只眼為月。
日月輪轉(zhuǎn)之間,天機變幻,因果流轉(zhuǎn),盡數(shù)映照在他的心中。
西岐……妖族……人王……
無數(shù)畫面與信息,在他腦海中交織、推演。
片刻之后,燭龍那蒼老而威嚴的聲音,響徹了整個龍宮。
“準。”
一個字,出法隨。
“傳我諭令,著敖廣、敖欽、敖閏、敖順四海龍王,各遣一子,率大羅金仙境真龍五位,金仙境真龍百位,另點水族精銳大軍一萬,即刻奔赴人族前線,聽候人王調(diào)遣!”
轟!
隨著燭龍的命令下達,沉寂的四海龍宮,瞬間沸騰。
一道道強橫無匹的氣息,從深海之中沖天而起。
數(shù)位氣息淵深,身軀綿延萬丈的大羅金仙境真龍,自閉關(guān)之地蘇醒,發(fā)出了震徹天地的龍吟。
上萬名身披玄甲,手持利刃的水族大軍,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集結(jié)完畢,殺氣沖霄。
一支由真龍親自帶隊,精銳盡出的強大軍隊,浩浩蕩蕩,直接撕裂空間,朝著人族前線戰(zhàn)場奔赴而去。
戰(zhàn)場之上。
殺意凝如實質(zhì)。
聞仲須發(fā)賁張,胸中怒火燒灼著五臟六腑。
他單手擎天,雌雄雙鞭撕裂長空,卷動著雷霆萬鈞之勢,直取那道人頂門!
“截教作為圣人道統(tǒng),如何能夠插手我人族之事?”
他的咆哮聲在法力加持下,震得兩軍將士耳膜嗡鳴。
多寶道人立于虛空,道袍無風自動,面對這毀滅性的一擊,他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何須多!”
聲音平淡,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帝辛這人皇行事暴虐,人族在其帶領(lǐng)之下,遲早會迎來覆滅?!?
“吾等圣人弟子,不過是在撥亂反正罷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周身迸發(fā)出萬丈霞光。
數(shù)道璀璨奪目的寶光沖天而起,一件件靈寶自行護主,交織成一片密不透風的光幕。
轟——!
雌雄雙鞭裹挾的雷霆之力狠狠砸在光幕之上,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狂暴的能量余波向四周席卷,將地面犁出一道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聞仲身形劇震,被那股反震之力硬生生推回百丈開外,氣血翻涌。
就在這時。
虛空陡然扭曲。
一道身影毫無征兆地浮現(xiàn)。
玄都!
他神情淡漠,手中純陽龍首杖只是輕輕一頓。
嗡!
杖首的純陽龍首仿佛活了過來,發(fā)出一聲震懾神魂的龍吟,破開云層,徑直砸向多寶道人的頭顱。
這一擊,鎖定了空間,封死了退路。
多寶道人臉色微變。
他之所以得名多寶,乃因其本體是天地間第一只尋寶鼠,天生便與各種法寶親近,手中靈寶無數(shù)。
然而,極品先天靈寶這等級別的至寶,他一件也無。
玄都手中的純陽龍首杖,卻正是此等級別的無上殺伐之器!
可他畢竟是截教大師兄,通天教主座下第一親傳弟子,一身道行深不可測。
“開!”
多寶道人一聲低喝,周身環(huán)繞的諸多寶光瞬間凝為一體,化作一面巨大的寶鏡,迎向那當頭砸落的龍首杖。
兩者碰撞,沒有發(fā)出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有一圈無形的道韻漣漪擴散開來。
漣漪所過之處,空間都泛起層層褶皺。
多寶道人身形晃動,終究是仗著一身渾厚的法力與層出不窮的法寶,將這一擊勉強擋下,與玄都暫時形成了持平之勢。
“大師兄,吾等來助你!”
一聲嬌喝傳來,無當圣母與龜靈圣母的身影顯現(xiàn),各自祭起法寶,仙光流轉(zhuǎn),直撲玄都。
截教弟子,同氣連枝!
“哼,以多欺少嗎?”
一聲冷哼炸響。
黃龍真人身披金甲,現(xiàn)出龍族真身的一角,龍威浩蕩。
他與趙公明并肩而出,后者手持定海神珠,二十四顆寶珠環(huán)繞周身,散發(fā)著鎮(zhèn)壓四海八荒的恐怖氣息。
“你們的對手,是我們!”
黃龍真人一聲大喝,直接攔下了無當圣母。
趙公明則是催動定海神珠,朝著龜靈圣母鎮(zhèn)壓而去。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西岐城頭,眾圣弟子悉數(shù)抵達,卻又涇渭分明。
闡教、人教、截教,三教弟子之間的關(guān)系錯綜復雜,彼此亦有爭斗,并未在此刻全力出手。
此戰(zhàn),終究是以截教弟子為主力。
下方,兩方大軍壁壘分明。
商朝軍陣前方,一面“聞”字大旗獵獵作響,太師聞仲是當之無愧的統(tǒng)帥,其后便是身披重甲的大將軍黃飛虎,神情凝重。
對面的西岐軍陣,主帥旗下,立著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
他身著八卦道袍,手持打神鞭,正是奉師命于昆侖山下山不久的姜子牙。
高天之上仙神斗法,靈光四射,道則碰撞。
地面之上軍陣對峙,金戈鐵馬,殺氣沖霄。
一番驚心動魄的鏖戰(zhàn),雙方的頂尖戰(zhàn)力陷入了僵持,誰也奈何不了誰。
多寶道人目光掃過戰(zhàn)局,眉頭微皺。
再斗下去,不過是平白消耗法力。
他心念一動,周身寶光一斂,喝道:“回營!”
話音落下,他率先化作一道流光,帶著無當圣母、龜靈圣母等截教弟子,干脆利落地退回了西岐大營。
玄都等人也并未追擊,只是靜立虛空,冷眼旁觀。
截教眾弟子剛剛落定身形,還未喘上一口氣。
幾道帶著審視與輕蔑的目光便投了過來。
太乙真人手持拂塵,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在他身邊,闡教十二金仙赫然在列。
闡教與截教的矛盾由來已久。
師尊元始天尊素來看不上那些披毛戴角、濕生卵化之輩,認為他們根性低劣,敗壞了三清道統(tǒng)的門風。
這種態(tài)度,自然也影響了門下弟子。
在闡教金仙眼中,截教萬仙來朝,看似聲勢浩大,實則魚龍混雜,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
此時見多寶道人等人無功而返,太乙真人當即陰陽怪氣地開口。
“喲,這不是截教的多寶師兄嗎?”
“怎么?對方不過區(qū)區(qū)一個聞仲,竟讓師兄如此興師動眾,還拿不下來?”
“看來,這萬仙來朝的威名,也不過如此嘛?!?
這番話語,尖酸刻薄,毫不留情。
截教弟子中,脾氣火爆的當即就要發(fā)作,身上法力涌動,殺氣畢露。
“你說什么!”
“闡教的雜毛,找死不成!”
“大師兄!讓我們教訓教訓這群眼高于頂?shù)募一?!?
營帳內(nèi)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都住手!”
多寶道人一聲冷喝,壓下了所有截教弟子的躁動。
他緩緩攥緊了拳頭,骨節(jié)發(fā)出細微的爆鳴。
他臉上的平靜終于寸寸碎裂,一雙眸子深處,燃起了足以焚盡九天的怒焰。
外敵當前,他可以忍。
但同門師兄弟的羞辱,他忍不了!
這股怒火,遠勝于面對玄都之時的壓力。
但他知道,此刻內(nèi)訌,只會讓敵人看笑話。
他壓下心頭的殺意,目光越過太乙真人那張譏諷的臉,聲音變得冰寒刺骨。
“呂岳,羅宣?!?
隨著他的呼喚,兩道身影從截教弟子陣中走出。
一人面色蠟黃,身著瘟癀袍,周身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死寂之氣。
另一人紅發(fā)紅須,眼中跳動著毀滅的火光,氣息暴虐。
正是瘟部正神呂岳,火部正神羅宣!
這二人,皆是精通大范圍殺傷之術(shù)的狠角色。
多寶道人看著他們,一字一頓地開口,聲音里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準備一下?!?
“對商朝大軍,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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