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琳這番話,如春風(fēng)化雨,給足了臺階。
何進重重地哼了一聲,像是驅(qū)趕蒼蠅一般揮了揮手,那幾名侍衛(wèi)如蒙大赦,連忙收刀退下。
他坐回主位,氣勢卻已弱了三分,嘴上依舊強硬:
“爾等可知,-->>前車之鑒,后事之師!”
“昔日竇武之事,何其慘烈?便是因為心慈手軟,只圖首惡,結(jié)果其余閹黨奔走呼號,反戈一擊,竇大將軍身死族滅,悔之晚矣!”
“這群閹豎,盤根錯節(jié),早已連成一氣!”
“今日不將他們連根拔起,來日必定死灰復(fù)燃!屆時,死的就不止是我何進,是在座的各位!”
袁紹也立刻借坡下驢,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既是解釋,也是在為自己挽回顏面。
“何大將軍所極是!”
“唯有以雷霆萬鈞之勢,召集強兵,將宮中閹豎,無論職位高低,盡數(shù)誅絕!方能一清寰宇,永絕后患!”
他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義正辭嚴。
滿堂賓客,不少人都被他說動,紛紛點頭稱是,仿佛這才是真正的為國為民。
“哈哈哈哈哈哈……”
郭獨射又笑了。
這一次的笑聲里,充滿了看傻子一樣的憐憫和荒唐。
他踱步到大廳中央,環(huán)視眾人,那眼神,仿佛一個皓首窮經(jīng)的大儒,在看一群流著鼻涕的蒙學(xué)村童。
“誅殺兩千宦官?”郭獨射伸出兩根手指,在眾人面前輕輕晃了晃,“說得真是輕巧!我且問你們,這兩千人,如何殺?”
“派兵入宮,挨個點名造冊,驗明正身再砍嗎?”
“還是說,你們以為宮里的宦官都是木頭樁子,會伸長了脖子,排著隊等你們的刀落下來?”
“一旦動手,禁宮之內(nèi),必然哭喊震天,血流成河!”
“天子與太后身處其中,被亂兵誤傷了,這個責(zé)任誰來負?”
“哪個狗急跳墻的閹人,挾持了圣駕,這個罪名誰來擔(dān)?”
“是你袁本初來擔(dān),還是他何大將軍來扛?!”
“一群蠢貨!”
叮!系統(tǒng)功能:虎嘯龍吟、天花亂墜功能已自動開啟!
宿主,干得漂亮!就是要讓他們感覺到,不聽你的,天都要塌了!
郭獨射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鐘大呂,震得整個密室嗡嗡作響。
“你們這樣做,只會把所有宦官,包括那些搖擺不定的,甚至本可以拉攏的,全部推到你們的對立面!”
“逼著他們團結(jié)起來,跟你們拼個魚死網(wǎng)破!”
郭獨射的聲音仿佛帶著一種無形的魔力,鉆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本來是外科郎中用小刀就能解決的膿瘡,你們非要掄起殺豬的砍刀,連帶著整條胳膊都剁了!”
“這是哪門子的計策?”
“這是自尋死路!”
一番話,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在所有熱血上頭的賓客身上。
方才還紛紛點頭,覺得此計大妙的眾人,此刻面面相覷。
何進一張屠夫臉漲成了豬肝色,又從豬肝色變成了煞白,張著嘴,喉嚨里“嗬嗬”作響,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袁紹更是面如死灰!
他引以為傲,自以為能一石二鳥的計策,在郭獨射的剖析下,竟是漏洞百出,愚蠢到了極點!
他感覺周圍那些同僚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在他的臉上,將他“四世三公”那層金光閃閃的皮囊刮得一干二凈!
“郭、諫、議!”
袁紹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他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拂袖而起,眼中淬著毒液。
他冷冷地盯著郭獨射,聲音里充滿了陰狠的詰難。
“你既然將我等匡扶漢室的赤膽忠心,貶斥為屠夫之見?!?
“想必,你這位郭家麒麟兒,心中早已有了安邦定國,萬無一失的絕世高見了?”
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又全都聚焦在了郭獨射身上。
這已經(jīng)不是詢問了。
這是在將軍!
整個密室,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郭獨射的回答。
“也罷。”
郭獨射旁若無人地整理了一下衣袖,姿態(tài)優(yōu)雅,仿佛不是在刀光劍影的密室,而是在自家的庭院里。
“看在你們蠢得這么認真,這么可憐的份上。”
“今天,我就勉為其難,免費給你們上一課。”
“教教你們這群草包,什么,才叫真正的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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