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幾名禁軍渾然未覺隊尾少了一人,依舊按著既定路線巡邏遠去,對此保持了驚人的默契。
這名掉隊的士兵進屋后,先是迅速取下頭上那頂略顯沉重的制式頭盔,隨手理了理被壓得有些凌亂的發(fā)絲,隨后輕手輕腳地走向內(nèi)室床榻。
此刻,凌川正靠坐在床頭,看似閉目養(yǎng)神,實則體內(nèi)真氣正沿經(jīng)脈緩緩流轉(zhuǎn)。前段時間,他發(fā)現(xiàn)每當運轉(zhuǎn)真氣,傷口處便會傳來一陣奇異的溫熱感,疼痛也隨之大為緩解。
“周灝,求見凌將軍!”
只見那面容清秀、年紀與凌川相仿的士兵來到床前,拱手躬身,對著凌川行了一禮。
凌川聞聲,緩緩睜開雙眼。
待看清站在床前之人的面容,他臉色微變,連忙掙扎著就要起身下床攙扶。
“殿下萬萬不可!此禮過于沉重,末將如何受得起!”
然而他腿傷未愈,動作稍急,身體便是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
名為周灝的三皇子見狀,急忙上前一步,伸手將他穩(wěn)穩(wěn)扶住。
“將軍身上有傷,快快坐好!”三皇子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關(guān)切。
凌川只得順勢坐回床邊,同時也伸手示意對方:“殿下請坐,您如此大禮,實在令末將惶恐不安!”
三皇子依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神態(tài)自然,毫無皇子架勢,“將軍重了!您在北疆浴血奮戰(zhàn),奮勇殺敵,護我大周國土安寧,揚我大周國威于塞外。這一拜,于公于私,皆是周灝心甘情愿,亦是將軍應得的敬意!”
這位三皇子身上,凌川既未感受到王侯將相常有的盛氣凌人與傲慢,也無世家子弟那般刻意營造的清高。
他談舉止間流露出的,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謙遜與超越年齡的沉穩(wěn),讓凌川對其第一印象頗佳。
“不知殿下深夜冒險來訪,有何指教?”凌川不再客套,直接切入正題。
三皇子周灝神色一正,坦然道:“不瞞將軍,我此番是專程為拜訪將軍而來!”他辭懇切,自稱用的是平易近人的‘我’,而非彰顯身份的‘本皇子’或‘孤’。
凌川聞,心中好奇更甚:“殿下此,實在折煞末將了,凌川不過一介邊軍莽夫,何德何能,竟勞煩殿下屈尊降貴,實在愧不敢當!”
在尚未明確對方真實意圖之前,他只能小心應對,辭謹慎。
“將軍過謙了!”三皇子搖頭,眼中閃爍著真誠的欽佩之色,“若論沙場點兵、運籌帷幄,將軍以區(qū)區(qū)一千五百兵力,屢次大破胡羯強敵,使其數(shù)萬大軍損兵折將,如此輝煌戰(zhàn)績,稱之為當世名將,無人能出其右,也毫不為過!”
他略微停頓,繼續(xù)道:“若論地方治理之才,僅從云嵐縣一地的變化便可見微知著。而后在云州推行的一系列新政,更是令人拍案叫絕!從扳倒盤踞多年的世家門閥,還田于民,到興修水利,重塑農(nóng)耕根基……這一樁樁、一件件看似尋常的舉措背后,蘊含的皆是令人驚嘆的智慧與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