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是凌川平日嚴格操練的幾種戰(zhàn)陣之一,雖犧牲了機動,卻將防御力提升到極致,在缺乏重型破陣器械的情況下,即便敵軍兩倍于己,也難以短時間內啃下這塊硬骨頭。
可凌川的目光隨即越過下方的對峙,投向了更高處的城墻,這一看,頓時讓他遍體生寒。
城墻垛口之后,除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赫然陳列著數(shù)十架形制龐大的床弩,粗如兒臂的弩箭在晨曦中泛著幽冷的金屬光澤,其威懾力遠非尋常弓矢可比。
下方的洛青云部因視角所限,根本無法察覺這懸于頭頂?shù)闹旅{,他們被牢牢困在原地,進退維谷,完全暴露在床弩的射程之內。
凌川毫不懷疑,只需一輪齊射,那看似堅固的圓陣便會被撕裂,兩三輪之后,恐怕……
這個局布太過狠絕,幾乎算死了每一步,比起幽州霧松林那場截殺,更為周密毒辣,不留半分生機。
一股冰冷的絕望感攫住了凌川的心臟,饒是他歷經(jīng)生死、智計百出,此刻腦海中亦是一片紛亂,竟尋不到一絲破局之機。
就在這時,城下雍州軍陣中,一名頂盔貫甲的將領策馬而出,手中長矛遙指被圍的隊伍,聲如雷霆:
“爾等身為邊軍,竟敢屠戮我雍州百姓,速速放棄抵抗,束手就擒,尚可留待軍法審判!若再負隅頑抗,今日便叫爾等盡數(shù)伏誅于此!”
他的話音未落,一個更加響亮、充滿鄙夷的聲音便從圓陣中炸響:
“我放你娘的大饅頭!老子們是北系軍!在關外跟胡羯狼崽子真刀真槍拼命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和稀泥呢!就你們這群只會背后捅刀子的蛆蟲,也配在爺爺面前吆五喝六?老子一腳能踩死一窩!”蒼蠅站在陣前,盡管形勢危殆,他卻梗著脖子,罵得唾沫橫飛,在氣勢上絲毫不落下風。
那將領臉色一沉,厲聲喝道:“哼!爾等不過是一群從死字營里放出來的罪奴!朝廷開恩赦了你們的奴籍,爾等不思悔改,竟敢刺殺蕭將軍,更殘殺數(shù)百手無寸鐵的百姓,真是罪該萬死,死有余辜!”
刺殺蕭將軍?
殘殺百姓?
此一出,不僅蒼蠅和洛青云臉色驟變,連一直靜坐于馬車中的蘇璃,聞聲也不由得為之一驚,素手緊緊攥住了衣角。
他們太了解凌川,深知他絕非魯莽沖動之人,絕不可能貿(mào)然殺人。再聯(lián)想到之前那些悍不畏死,卻被定性為百姓的‘馬賊’……
霎時間,一個巨大的陰謀輪廓已然清晰無比,這是要將他們徹底釘死在叛逆的恥辱柱上,斬盡殺絕。
“本將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若還不降,立斬不赦!”那雍州將領將長矛重重一頓,殺氣四溢。
箭樓之上,沈七歲收回望向下方的目光,看向身旁面色凝重的凌川,聲音低沉:“將軍,怎么辦?”
凌川閉目深吸一口氣,復又睜開,眼中已是一片決然:“先下去再說!”
三人迅速潛回箭樓之下,尋了一處茂密灌木叢暫避。
凌川轉向沈七歲與小和尚,語氣誠摯而沉重:“多謝二位一路舍命相助,但眼下之局,已是十死無生之絕地,你們并非軍中之人,不必卷入這必死的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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