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黃土梁的人,窮了半輩子,讓人戳了半輩子脊梁骨!現(xiàn)在活菩薩上門了,誰要是不爭口氣,自己滾到后山,找棵歪脖子樹吊死,別留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一番話,罵得在場的男人們都把頭埋進(jìn)了褲襠里。
    姜芷看著,知道這把火,點著了。
    接下來的兩天,姜芷沒走。
    她帶著姜巧巧,手把手教錢衛(wèi)東和幾個腦子靈光的婦女,用最簡陋的石頭和木槽榨油。
    她還用沙棘枝葉熬了藥水,治好了村里幾頭病驢的爛蹄子。
    這兩手絕活,徹底讓姜芷在黃土梁封了神。
    村民們看她的眼神,從懷疑變成狂熱,畢恭畢敬地稱呼她“姜神醫(yī)”。
    男人們被錢衛(wèi)東操練得每天上吐下瀉,眼神一天比一天亮。
    女人們和孩子們漫山遍野地采沙棘,幾十年來,歌聲第一次重新飄蕩在黃土梁。
    姜巧巧也在這場熱火朝天的勞動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的鼻子,在辨別沙棘果的品質(zhì)上,展現(xiàn)出驚人的天賦。
    哪片坡的果子日照足,油性大。
    哪片溝的果子水分多,適合做果醬,她湊近一聞便知。
    她不再是那個跟在姜芷身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學(xué)徒,她成了被大娘大嬸圍著請教的“巧巧老師”。
    她第一次,靠自己的真本事,贏得了尊重。
    站在山坡上,劉老感慨萬千,扶著老花鏡對小李秘書說:“小李啊,我總算明白,姜顧問為什么說,她不治地,先治人了。她這是在給黃土梁換魂?。 ?
    小李秘書深以為然。
    他看著那個站在人群中,清冷依舊卻自帶光芒的少女,心里只剩下敬畏。
    這位姜顧問,哪里是在搞藥材種植推廣。
    她分明是在用她的醫(yī)道,行王道。
    白露坡,開“補(bǔ)藥”,養(yǎng)身。
    黑水村,用“猛藥”,逐利。
    黃土梁,下“心藥”,換魂。
    點石成金,因地制宜,這份手段和格局,已經(jīng)超出了他一個秘書的理解范疇。
    三天后,姜芷一行人離開。
    錢衛(wèi)東帶著全村人,在村口筆直地站著送行。
    “姜顧問,您放心!”錢衛(wèi)東拍著胸脯保證,“下次您再來,我保證讓您看到一個不一樣的黃土梁!”
    姜芷點了點頭。
    “記住,機(jī)會我只給一次?!?
    她說完,利落上車。
    后視鏡里,那群筆直的身影,印在她眼底。
    她知道,這片“死”地,活了。
    ……
    考察完三個試點,已是半個多月后。
    回程的路,車廂里氣氛不再沉悶。
    劉老每天都纏著姜芷問東問西,筆記本記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小李秘書也從拘謹(jǐn)變得活絡(luò)。
    最大的變化是姜巧巧。
    她的腰桿挺直了,眼神里有了自信。
    一路上,她會主動和劉老討論不同藥材的特性,甚至能指出書本上一些記載的謬誤。
    她就像一塊蒙塵的璞玉,經(jīng)姜芷擦拭,開始綻放光彩。
    這天,車子路過一片連綿丘陵。
    天說變就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山路泥濘,吉普車的一個輪子,不慎陷進(jìn)了路邊的爛泥坑。
    司機(jī)試了幾次,車輪空轉(zhuǎn),反而越陷越深。
    “姜顧問,看來得等雨停了,路面干一點再走了?!彼緳C(jī)無奈道。
    “不急。”
    姜芷打開車門,撐開一把油紙傘,走下車。
    雨后的山林,空氣清新,彌漫著泥土和草木的芬芳。
    她掃了一眼深陷的車輪和濕滑的坡地。
    “巧巧,下來?!?
    她對車?yán)锏慕汕珊暗馈?
    姜巧巧連忙跟了下來,替她扶著傘。
    “姐,怎么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一個好的采藥人,除了鼻子靈,還需要什么嗎?”
    姜芷看著眼前煙雨蒙蒙的山林,聲音清冷。
    “今天,我給你上最后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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