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身著應(yīng)季的夾綢衫、羅裙,衣料多是織金錦、緙絲、暗花羅這等寸縷寸金的貴物,顏色多為沉香、秋香色、駝褐、葡萄紫等沉穩(wěn)富麗的色調(diào),盡顯雅致。
發(fā)髻上的珍珠絡(luò)索、金絲點翠、玉簪步搖,隨著步履輕輕搖曳,光華內(nèi)斂,卻更顯氣度不凡。
幾位夫人正圍著一盆花型飽滿的“金盞銀臺”細細品評,笑語溫婉。
“今年這菊品-->>,倒是比去歲更見精神了,尤其這瓣質(zhì),潤澤如玉?!?
“是極,這黃白相映之韻,清雅不俗?!?
不遠處。
幾位年輕娘子正臨水觀魚,纖纖玉指輕點,腕間翡翠鐲子與水光相映成趣,發(fā)出陣陣清脆如鈴的笑聲。
這滿園的秋色與人情,交織出一幅大屬朝頂級勛貴圈層的鮮活圖景。
園中每一位女子,其衣飾、儀態(tài)、乃至談吐間的分寸,無不透露出世代簪纓之家方能熏陶出的從容氣度。
一叢繁茂的金菊旁,姜氏正緊緊拉著李念兒的手,壓低聲音,語氣嚴厲地叮囑道:“念兒,你給我聽仔細了!今日能踏入這錦秋園,是太后娘娘天大的恩典,破格允我們前來,不知多少雙眼睛在看著!你待會兒若看見那人,萬萬不可沖動,只當(dāng)未見便是!”
她見李念兒臉上猶有不甘,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警告:“記住,在這里,在場的每一位夫人娘子,我們都得罪不起!你若一時意氣,出了半點差錯,丟的不只是你的臉面,更是我們?nèi)业男悦?!給我安安分分的,聽到?jīng)]有?”
李念兒聽了姨母的叮囑,面上乖順應(yīng)道:“姨母放心,念兒明白輕重,斷不會失了分寸?!?
心底卻嗤笑。
皇宮重地,陸昭若那般微賤之人也配踏足?
今日偏要叫她知曉,何為云泥之別。
她轉(zhuǎn)身走向一株御衣黃菊,指尖捻著花瓣,目光卻如鉤子般鎖在月洞門方向。
當(dāng)那抹素凈身影隨蘇姑姑出現(xiàn)時,她唇邊浮起一絲冷笑……
這般寒酸穿戴,連宮婢都不如,也敢立于勛貴之間?
她倒要看看,這商戶女今日要如何出丑。
她信手折下枝頭最飽滿的菊花,蓮步輕移,看似賞玩,實則精準地迎著陸昭若的路線走去。
在即將擦肩的剎那,李念兒突然側(cè)身,肩頭不偏不倚撞上陸昭若,同時松手任花墜地。
“呀!”
她順勢踉蹌后退,纖指撫鬢,柳眉倒豎:“這位娘子,行路怎生如此匆忙?這御苑名品,豈容這般唐突?”
這一聲不高不低,卻足以讓近處幾位正在品評菊品的夫人停下談笑,紛紛側(cè)目望去。
陸昭若被撞得微微一晃,穩(wěn)住身形,一腳還是踩在菊花上。
她抬眼看向故作姿態(tài)的李念兒,又掃過地上那朵被踐踏的菊花,心中已然明了。
她迅速斂去所有情緒,神色恢復(fù)成一貫的沉靜,微微俯身,聲音清晰卻不卑不亢:“民女陸昭若,行路不慎,沖撞了娘子,還請娘子見諒?!?
陸昭若?
在場的外命婦與閨秀立馬驚訝。
原來她就是近日那個攪動屬京風(fēng)云的商戶女!
一時間,園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了過來。
連水榭那邊,正與太妃娘娘說著話的太后,也緩緩抬眼,目光沉靜地望了過來。
李念兒心中愕然。
她原以為陸昭若即便不驚慌失措,也該面露窘迫。
豈料竟仍是一派沉靜,連聲音都無半分波瀾。
她心中氣惱,伸手指著地上那朵被踐踏的菊花,指責(zé):“行路不慎?好一個輕描淡寫的‘行路不慎’!這園中一草一木皆是御苑名品,堪比金玉!你方才莽撞一撞,已將我獻給姨母賞玩的花枝撞落在地,如今更是一腳踏上,使其盡毀!你這分明是藐視天家恩賜!”
她轉(zhuǎn)向四周,語帶哽咽:“諸位夫人都看見了!這‘御衣黃’何其珍貴,如今零落成泥,形同廢物!陸娘子,你若真是無心,為何不避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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