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來行宮的日子也已過去了五日。
午后,??枝椏從窗外伸進(jìn)窗戶內(nèi),灑下清淡的日光。
寢殿之中,姜吟玉正坐在案前,??提筆練習(xí)著書法。
這時,??外頭忽然想起一陣的喧鬧聲,她手腕一抖,筆尖的黑墨向外一抖。
姜吟玉看著字帖,??擱下筆,??問白露:“外頭怎么回事?”
窗戶外的喧鬧聲不小,??有眾人奔走的腳步聲,驚叫的歡呼聲,??更有野獸的嘶吼聲。
白露出去瞧,不多時回來,??道:“外面捕住了一只猛虎,??那猛虎瞧著甚是魁梧,??也怪奇特的,??公主要出去看看嗎?”
姜吟玉又拿起毛筆,??重新臨帖,??道:“不去。”
昨日姜吟玉回來后,??便一直興致懨懨,??做什么事都提不起興致。
白露看她的樣子,有些擔(dān)憂,??又勸道:“公主好不容易有出來散心的機會,??總不能一直悶在屋子里。今日也是在行宮里的最后一日了,傍晚宮中還有晚宴,??公主總要出席的?!?
姜吟玉這才道:“那你給我換一件衣裙吧,??等傍晚我就出去走走?!?
白露笑著去取衣物。
傍晚時分,??姜吟玉穿戴整齊,在侍女的陪伴下,走出寢殿。
出了屋子,還沒走幾步,便見迎面走來到了一個男子,正是那魏家三郎。
魏宗元抬起眼,見到姜吟玉,有些發(fā)愣。
女郎今日無疑是極其美的,一襲青白色宮裙,玉色的絲帶束腰,曼妙腰肢好似亭亭的春柳,從樹下走出來,簡直似那花樹化成的女仙,自帶著一股清麗之氣。
大昭一朝風(fēng)氣開化,民風(fēng)自由。這一點反應(yīng)在女子身上,便是衣襟口越開越大。
姜吟玉雖然沒有外頭那些妖嬈女子的做派,將衣襟口拉得極其低,但今日也是穿著低領(lǐng),露出了一對精美的鎖骨。
那脖頸上帶著一圈細(xì)小圓潤的珍珠,中間墜著一串赤紅的小珠子,向下滑落進(jìn)胸前的衣襟里,可見飽滿的形態(tài)。
魏宗元趕緊移開視線,倒也不是他有意去看,實在是公主出落得越發(fā)窈窕動人,第一眼就讓人無法忽略她那玲瓏的曲線。
從前他只聽說柔貞公主面容溫婉,可見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情況完全不是如此。
她的容貌已經(jīng)完全長開,眉眼間更帶一絲若有若無的嫵媚勾人,一眼便能看得你渾身酥麻,偏偏她對自己的美貌一無所知。
可以想見,若是以后懂得了風(fēng)月情事,該是如何的風(fēng)情、
前夜,魏宗元跟隨在太子身后,看著太子和公主在一處林子停下歇息。那時公主身子若無骨地伏在太子身上,腰肢被太子把于掌中,二人衣襟相貼,極其親密地交談。
那副樣子,似乎已經(jīng)超出了普通兄妹的界限。
魏宗元暗覺不對,回來后,想了半天,將此歸結(jié)于于太子與公主本就不是普通關(guān)系的兄妹,親密一點也無事。
思緒回到眼下,魏宗元看著姜吟玉,上前道:“公主這是出去參加宴席嗎?”
姜吟玉“嗯”了一聲,展露淺淺微笑,問:“魏三公子找我有何事?”
魏宗元走在她身側(cè),與她并肩往外走,偶爾落后一兩步,以示尊重。
“陛下昨日傍晚將我召到了身邊,談?wù)撚嘘P(guān)于我二人的婚事……”
姜吟玉睫毛微顫,抬起眼看向他,想起父皇昨日說給她定下了一門婚事,難道就是魏宗元?
魏宗元輕聲問:“陛下說公主是愿意嫁的,此話當(dāng)真嗎?”
其實這個話,上一次二人在原野上相遇,魏宗元就問過她。
對于柔貞公主,魏宗元早就聽聞她雅名,知道她精通詩詞歌,對她早就存有好感。他性子直率,一向是喜歡上什么東西便喜歡上了,從不壓抑內(nèi)心的情感,所以一見傾心不奇怪。
公主的仰慕者,自然不止他一個。
可從始至終,只有魏宗有這個底氣,來追求公主的芳心。
魏宗元笑道:“陛下說公主同意了這一門親事,這話是真的嗎?”
姜吟玉蹙了蹙眉:“我還未曾答應(yīng)……”
魏宗元當(dāng)她是在害羞,道:“可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陛下了。我摸清楚了公主的愛好,知道公主愛制香,那成親后,我在府上給公主開辟出一間香房,給公主專門用來制香如何?”
他一連串說了許多類似話,又是她喜愛樂舞,那以后她來編舞,他魏宗元來譜樂等等。
姜吟玉和他并排行走,迎面各種郎君女郎隱隱投來的目光,面色微紅:“你先不必和我說這些?!?
二人走到宮殿前的臺階上,姜吟玉腳下一晃,險些摔倒,被魏宗元探出一只手給扶住。
“公主小心!”
姜吟玉道:“多謝?!?
身后有魏宗元的友人走上來
,呼道:“宗元,你在和誰家女郎說話?”
殿內(nèi)人被這道聲音吸引住,朝外一看,就見柔貞公主與魏家三郎親密地靠在一塊,那魏家三郎還虛扶著公主的一只手臂。
這二人一個是青年才俊,一個是高貴帝姬,今日身上都穿了青色衣袍,站在一起,倒也是郎才女貌,極其般配。
姜吟玉從魏宗元懷中抽出手,又道了一聲謝,走入殿內(nèi),一眼就看到坐在案后的姜曜。
她走過去,半路被大宦官攔住,道:“公主,您的座位不在這。陛下今日讓您和魏家三郎坐在一塊?!?
姜吟玉抬起眼,對上寶座上皇帝的射來的眼神。
宮宴上人差不多都到齊了,姜吟玉立在大殿中央,顯得格外突兀。她明白皇帝的意思,到底也不能當(dāng)著這么多人面說什么,只能先提著裙裾,往魏宗元身側(cè)走去。
她坐下,對面?zhèn)惹胺较蜃恼墙住?
四周喧鬧,熱鬧的氣氛涌動。
身邊魏宗元的聲音傳來,姜吟玉和姜曜對視,沒注意聽,半晌反應(yīng)過來,問:“你說什么?”
對面,姜曜側(cè)過身,對身側(cè)的宦官說了什么話,那宦官抬頭朝姜吟玉看來,面露幾分為難。
那宦官后退,聲音消失在帷幕,不久后,他走到姜吟玉這一邊,道:“公主,太子殿下喊您去他那邊坐?!?
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周圍一圈人聽見。
自然了,也包括上首的皇帝。
氣氛安靜了一瞬。
姜吟玉故意露出幾分詫異:“皇兄喊我有事?”
她起身,在周圍人目光里,走到姜曜身側(cè)的酒案邊坐下。
姜吟玉側(cè)過身,低聲道:“多謝皇兄搭救?!?
姜曜也側(cè)過臉,唇貼著她耳道:“不必謝。”
姜吟玉朝他露出了一個微笑,不過很快,在二人面龐交錯開時,她又恢復(fù)了得體平靜的神情。
至于皇帝的臉色,那就不好看了。
皇帝招來宦官,也吩咐了幾句。
那宦官陰陽怪調(diào)的聲音響起:“魏家三郎,陛下命你坐到柔貞公主身側(cè)去?!?
魏宗元分毫未露出尷尬的神色,等著侍女在姜吟玉身邊搬上一張酒案后,也走過來坐下。
折騰了這么一圈,殿內(nèi)其余的人瞧著這三人。
太子和柔貞公主怎么一回事不知道,但皇帝讓魏家三郎和公主坐一塊,這意圖眾人怎么會不明白?
這是想讓魏家三郎娶公主了?
今夜皇帝的心情極好,舉著酒樽,一一和下方的兒女的寒暄,一共十幾個女兒,出嫁的沒出嫁的,他都問候了一遍,獨獨略過了最小的那一個。
一側(cè)的永懷長公主瞧著不對,知曉皇帝一向疼愛姜吟玉,今日這樣子,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永懷長公主讓人給魏宗元遞話,讓他主動和柔貞公主攀談。
只是有太子在那,魏宗元也不敢上去插嘴。
一頓宴席下來,各人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