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您之前協(xié)理六宮時教導咱家的,宮里凡事,都得講個‘規(guī)矩’,講個‘流程’,不是嗎?”
    他這話,分明是在拿水仙掌權時要求他們嚴守規(guī)矩的話來堵她的嘴,極盡羞辱。
    看到水仙臉色愈發(fā)冰寒,錢公公只覺得心中積壓的惡氣出了個痛快。
    他得意地朝著帶來的小太監(jiān)一揮手:“得嘞,人已送到,若是貴妃沒有什么事,咱家要走了!”
    說完,竟真就轉身大搖大擺地走了。
    他們將那副破擔架,和上面奄奄一息的聽露就這么扔在院子里,絲毫沒有要幫忙抬進旁邊廂房的意思。
    錢公公這般明目張膽的折辱,讓禮和宮原本就惶惶不安的宮人們更是惶惶不安。
    他們紛紛擔憂地看向水仙。
    水仙氣息有些不穩(wěn),但她知道,錢公公這種拜高踩低的人在宮內絕不只有錢公公一個,她沒必要與錢公公這種人動氣。
    如今,聽露才是最要緊的。
    她立刻對身邊一個還算穩(wěn)重的宮女道:“拿些銀錢,立刻去太醫(yī)院,請裴太醫(yī)過來!”
    宮女領命而去,然而,沒過多久,宮女白著臉回來了,帶著哭腔道:
    “娘娘……不行……內務府派了人守在咱們宮門外頭,說……說沒有皇上的手令,禮和宮的人一律不許出入……”
    竟是連這條路都堵死了!
    水仙眸底泛起一抹冷色,昨日她還是執(zhí)掌鳳印的貴妃,今日只是禁足調查,這群內務府的人就敢如此行事?!
    內務府的那群人精竟敢將事做得這么絕。
    若是后面無人指示,水仙是不信的。
    如今,能影響內務府行事的,便只有重新拿回鳳印的中宮了
    水仙斂眸,如今不是沉思的好時候,她當機立斷指揮身邊幾個太監(jiān)宮女:
    “把聽露小心抬進旁邊偏殿再去燒些熱水來?!?
    宮人們見主子鎮(zhèn)定,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連忙七手八腳地將聽露小心抬進旁邊的廂房。
    水仙跟了進去。
    她前世在青樓掙扎求生,見過的傷勢不少,自己也摸索著處理過各種傷口,此刻倒比尋常宮妃鎮(zhèn)定得多。
    水仙親自用溫水浸濕軟布,小心翼翼地為聽露清洗背上交錯的血痕。
    傷口有些猙獰,皮肉外翻,但好在并未傷及筋骨。
    緊接著,她命人拿出自己宮中常備的,由裴濟川之前配好的上好金瘡藥,仔細地為聽露敷上,又用干凈的細布包扎好。
    整個過程,她的動作輕柔,然而畢竟是皮肉之傷,上藥的時候,疼得迷迷糊糊的聽露因為疼痛終于緩緩轉醒。
    當她艱難地睜開眼,看到是水仙親自為她上藥時,她的面上先是閃過了一抹驚訝,隨即眼淚就涌了出來。
    聽露不顧傷痕,掙扎著想要起身:“娘娘……奴婢無用,給您添麻煩了……”
    水仙避開她的傷口按住她的肩膀,溫安撫:“別動,好生躺著養(yǎng)傷。不是你的錯,是本宮連累了你?!?
    她拿出另一方干凈干燥的帕子,輕輕拭去聽露額角的冷汗。
    “昨日之事,不怪你,是本宮思慮不周,讓你涉險如今,你安心養(yǎng)傷才是最要緊的。”
    聽露聞,更是愧疚難當,哽咽道:“娘娘……奴婢昨日晚上,原本他們逼問我,我本想胡亂說個由頭,說是奉您的命去給皇后娘娘送東西走錯了路……”
    “可是,可是就在那時候,我瞧見銀珠姐姐被人押著送進慎刑司……”
    她當時還沒進坤寧宮就被坤寧宮的人抓住,壓進了慎刑司,根本不知道銀珠的事情。
    “我覺得不對,故意拖延了些時候,想要問問銀珠姐姐是為何進來的。”
    “好不容易等我找到了機會,我們有那么一瞬間擦肩而過,我還沒來得及問銀珠姐姐,她就對著我比了個口型……”
    水仙沒想到,慎刑司里銀珠和聽露還打過照面。
    她連忙問:“什么口型?”
    聽露面上閃過一抹困惑,她目光微閃,似是在努力回憶。
    緊接著,聽露十分不確定的低聲道:“她沒發(fā)出聲音,所以奴婢也沒辦法確認”
    “但奴婢覺得,銀珠姐姐好像是在說皇后下毒?”
    “皇后下毒?”
    水仙重復著這四個字,混沌了一整晚的腦海瞬間亮了起來。
    是了,她知道了!
    所有她所困惑的碎片,終于因為這一句話,在她的腦海里連成了線。
    怪不得,怪不得藥渣在銀珠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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