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次第打開。
發(fā)出短促而利落的輕響。
十多個身影陸續(xù)下車,腳步聲落在青石板鋪就的平臺上,聲音清晰,帶著一種不自明的分量。
為首的是一位身著深色公務夾克的年輕人,步履沉穩(wěn),面容肅然。
其后是幾位穿著杏黃色僧衣的僧人,氣質(zhì)或清癯或莊嚴。
一行人并無多,默契地整理了一下衣襟。
便沿著那歷經(jīng)無數(shù)香客踩踏、光滑而陡峭的石階,一級一級,沉默而堅定地向山門攀登。
陽光透過高大古樹的縫隙,在他們身上投下斑駁跳躍的光影,肅穆的氣氛隨著他們的登臨,如同無形的潮水,漫過每一級石階,無聲地向清涼寺的核心涌去。
“當——嗡……”
恰在此時,清涼寺那口懸掛在大雄寶殿檐角的千年古銅鐘,驟然被撞響。
渾厚、悠長、帶著金屬震顫余韻的鐘聲,瞬間撕破了山寺清晨的寂靜,如同無形的巨浪,一層層、一波波地蕩漾開來,掠過飛檐斗拱,拂過參天古木,充盈于每一寸空氣。
這鐘聲是迎客信號!
沉重的山門在鐘聲余韻中,被兩位身強力壯的知客僧緩緩向內(nèi)拉開,發(fā)出古老木料摩擦的“吱呀”聲。
門內(nèi),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兩列僧眾肅然垂手而立,從山門內(nèi)一直排到大雄寶殿前的廣場。
他們身著整潔的灰色海青,低眉斂目,雙手合十于胸前,姿態(tài)恭謹?shù)萌缤痰牧_漢。
整個寺院彌漫著一種近乎凝滯的莊重。
只有晨風吹動僧袍衣角的輕微聲響。
工作組的人員也分立一側(cè)。
谷莊站在靠前的位置,目光銳利如鷹隼,緊緊鎖住山門洞開處漸次清晰的人影。
東妙站在僧眾隊列最前方,位置顯赫。
他臉上堆疊著無可挑剔的恭順笑容,那笑容仿佛是用尺子量過,精準地掛在嘴角,飽滿得甚至有些過分。
他微微躬著身,快步迎上前去,聲音拔高,帶著一種刻意的、穿透寂靜的喜悅:“阿彌陀佛!”
“山寺久無方丈主持,僧俗兩眾翹首以盼?!?
“今日大師法駕光臨,真真是喜從天降啊!”
“清涼古剎,從此有主了!”
他雙手合十,深深一禮,姿態(tài)謙卑到了塵埃里,每一個動作都仿佛在詮釋著虔誠與擁戴。
被簇擁在核心的智遠大師停下了腳步。
他身形清瘦,穿著一件半舊卻漿洗得十分潔凈的褐色袈裟,面容平和。
眼神卻澄澈深邃,如同古井深潭,映著周遭的一切,卻難起波瀾。
面對東妙熱情洋溢的迎接。
他只是微微頷首,雙手合十還了一禮,聲音不高,平靜無波:“阿彌陀佛,有勞東妙師?!?
簡短的回應,沒有任何多余的客套與寒暄,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只漾開一圈極淡的漣漪,旋即歸于沉寂。
這份異乎尋常的淡然。
讓東妙臉上那過分飽滿的笑容,幾不可察地僵滯了一瞬。
智遠大師并未與東妙多做交談,而是微微側(cè)身,對著身旁一位同樣身著黃色袈裟、氣度雍容的老僧合十道:“禪廣大師,您請。”
禪廣大師,市佛教協(xié)會會長,正是此次代表佛協(xié)前來宣布任命的關(guān)鍵人物。
禪廣大師亦合十回禮。
隨即微微躬身,向身邊一位穿著深色夾克、面容儒雅卻帶著不怒自威氣度的青年男人示意:“書記,您請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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