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們！”劉振山又看向車間里呆立的工人們，聲音嘶啞卻不容置疑。

“都別愣著！該干嘛干嘛去！手里的生產(chǎn)任務(wù)不能停！這堆老伙計的零件……”

他指了指地上散落的龍門銑殘骸，“……按明昭同志剛才的要求，分門別類放好！擦干凈！等著測繪！快！動起來！”

工人們?nèi)鐗舫跣眩瑤е鴱?fù)雜的情緒，默默散開，開始收拾殘局。

拆卸的亢奮和造新機的狂熱被現(xiàn)實的冷水澆得透心涼，只剩下沉甸甸的責任感和一絲渺茫的期盼壓在肩頭。

很快，老馬氣喘吁吁地跑回來：“廠長！辦公室……辦公室收拾好了！”

劉振山親自領(lǐng)著明昭走出喧囂油污的車間，穿過空曠的廠區(qū)。

技術(shù)科旁邊那間原本堆滿舊圖紙和雜物的資料室煥然一新。

窗戶擦得透亮，一張寬大的、略顯陳舊但擦拭干凈的繪圖板立在中央，旁邊是配套的結(jié)實木椅。

嶄新的制圖紙、繪圖工具、明亮的臺燈、甚至一個印著紅雙喜的嶄新暖水瓶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雖然依舊簡陋，但已是這艱苦年代能提供的最大誠意和安靜空間。

“明昭同志，你看還缺什么？只管說！”

劉振山搓著手，眼神熱切又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

明昭環(huán)顧一周，目光在繪圖板和工具上停留片刻。

“基本需求滿足。繪圖環(huán)境參數(shù)合格?！?

她走到繪圖板前，將帶來的圖紙鋪開，拿起鉛筆，沒有絲毫客套和猶豫，立刻就要投入工作。

“那個……明昭同志！”

劉振山見她這就要開始，連忙開口，語氣帶著小心翼翼和一絲誠懇，

“七號合金的事……你放心！我劉振山就是豁出這張老臉，跑斷這雙腿，也一定想辦法給你弄來！我這就去打電話！找兄弟單位！找部里！實在不行……”

他咬了咬牙，“……我去求那些有門路的！砸鍋賣鐵也給你湊齊！”

明昭手中的鉛筆頓了頓，沒有回頭，只是平靜地應(yīng)了一聲：“嗯。材料到位是項目推進第一優(yōu)先級。請盡快?！?

她的話直白得像命令，沒有絲毫客套的感謝或鼓勵。

劉振山心頭一梗，卻也莫名地更添了幾分緊迫感。

劉振山對于有本事的人向來是服到底的，對于明昭的態(tài)度，也理解為人才的自傲！

“好！好！我馬上去！”

他不敢再打擾，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門一關(guān)，隔絕了外面世界的喧囂。

明昭立刻進入狀態(tài)。鉛筆尖落在雪白的圖紙上，沙沙聲再次響起，流暢而穩(wěn)定，仿佛從未中斷。

復(fù)雜的線條和精密的符號在她筆下迅速延伸，構(gòu)建著超越時代的機械藍圖。

她的世界，此刻只有冰冷的數(shù)字、嚴謹?shù)慕Y(jié)構(gòu)和亟待解決的難題。

這一次，她要造的，是星際聯(lián)盟最常用的銑床款式。

也只有這種款式，才足以支撐起后面她的星艦制造。

時間在筆尖下無聲流逝。窗外的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暮色四合。

劉振山在隔壁的廠長辦公室，對著那部老舊的黑色搖把電話機，幾乎吼破了嗓子。

“喂？！老李嗎？我紅星廠劉振山！

救命啊！七號耐熱合金！對！就是造精密主軸基座那個！你們廠還有庫存沒有？……什么？半噸？！

太好了！……什么？！要拿我們廠明年一半的精密軸承配額換？！

行！行行行！一半就一半！我認了！……什么？最快也要下個月底才能調(diào)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