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腳步匆匆,身影穿過太子宮的回廊,月色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一進寢殿,他便迫不及待地將皇帝的旨意轉(zhuǎn)述給張妍:“父皇準你改組太醫(yī)院,還下令砍了王景弘那庸醫(yī)!”
張妍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旋即斂了神色:“那王景弘純屬咎由自取?!?
對著面前的名醫(yī)名錄,張妍思索片刻,有了主意。
“周正倒是最為擅長醫(yī)治這些方面?!睆堝浇巧蠐P,喚來貼身宮女。
不一會兒,一個年輕醫(yī)官便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走進殿內(nèi)。
朱高熾上下打量著眼前之人:
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襲青布長衫,襯得面龐愈發(fā)白凈,雙眸如星,透著一股睿智與從容,身形瘦削卻不失挺拔,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臣周正,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敝苷笆中卸Y,聲音清朗。
“你可愿為陛下診治?若治不好,可是要擔責的。”朱高熾目光如炬,盯著周正。
“臣愿一試,若無效果甘愿領(lǐng)罰?!敝苷裆珗远ǎ瑳]有絲毫猶豫。
“陛下手段雷霆,可不是開玩笑的?!敝旄邿脒€是有些不放心。
“永樂大帝威名遠揚,臣豈會不知?若不能為陛下解憂,誅十族又何妨!”周正微微昂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朱高熾心中一震,這年輕人的膽識,竟不輸當年的建文第一狠人方孝孺。
他微微頷首,周正背起藥箱,跟著守在門口的王忠,向著安貴妃的寢宮走去。
此時的朱棣正窩在榻上,心中煩悶不已。王景弘那幾劑無用的藥,讓他在安貴妃面前丟了顏面,還讓兒子知曉了自己的隱疾。
“這太醫(yī)院盡是些庸才!”他猛地捶了一下榻邊,眼中滿是怒意。
“陛下,太醫(yī)周正到?!蓖踔业穆曇粼陂T外響起。
“宣?!?
周正穩(wěn)步走進內(nèi)室,先是恭敬地行了大禮,然后走到榻前,伸出三指,搭在朱棣的手腕上。
片刻后他收回手,神色平靜:“陛下,您并無大病,只是年歲漸長,加之早年征戰(zhàn),身體損耗過大,力不從心乃自然之理?!?
朱棣微微一怔,沒想到這年輕太醫(yī)竟如此坦誠?!澳悴慌码奚鷼猓俊彼堄信d致地看著周正。
“臣乃醫(yī)者,只知實話實說,陛下乃天下之主,自會明察?!敝苷币曋扉Φ难劬Γ翢o懼色。
“好!朕就喜歡你這實話!”朱棣哈哈大笑,心中的煩悶倒是消了幾分。
周正鋪開宣紙,提筆寫下藥方。
“鹿血二兩?還有針灸?”朱棣看著藥方,微微皺眉。
“陛下,取上林苑雛鹿精血,配以藥材稀釋服用,可強身健體。這針灸之法,可讓陛下信得過的太醫(yī)施針,關(guān)元、中極、氣海諸穴,可調(diào)理身體?!敝苷托慕忉尅?
朱棣微微點頭,他已從王忠那里得知周正的身世:
周正祖輩曾世代為元大都的御醫(yī),徐達破城后,念其族人醫(yī)術(shù)高超,才留了他們一家性命,遷至金陵。
“你既如此坦誠,朕信你?!敝扉⑺幏竭f給王忠,“按方抓藥?!?
“遵旨?!蓖踔翌I(lǐng)命而去,周正也退了出去。寢殿內(nèi),朱棣靠在榻上,望著窗外的月色,心中默默期待著身體能有所改善。
九月二十六的夜,如墨般濃稠,卻被紫禁城的燈火撕開一道道絢爛的口子。
朱棣身著一襲明黃錦袍,腳步輕快地邁向擷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