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黑云的身上出現(xiàn)了很多道血口,她的整個身體都似乎接近裂解。
那顆黑牙,對于他們而,散發(fā)著無窮的誘惑力。
空氣里出現(xiàn)了一道赤紅色的火焰。
這道赤紅色的火焰來自于和賀蘭黑云等人最近的煉獄神將。
這道赤紅色的火焰,就像是一條燃燒的繩索卷住了那顆倒飛之中的黑牙。
嗤的一聲。
這道赤紅色的火焰灼燒著這顆黑牙表面的元氣,幾乎毫不費力的將這顆黑牙牽扯回來,落向他的手中。
看到這樣的畫面,西方巡王和徹天神將等所有人,幾乎都皺了皺眉頭。
但也就在這一剎那,這顆黑牙剛剛落在煉獄神將的手中,便又嗤的一聲輕響,煉獄神將就像是抓住了一根燒紅的鐵條,他的手上發(fā)出一縷青煙,他發(fā)出一聲痛呼,就像是下意識的再將這顆黑牙震飛出去。
……
賀蘭黑云最清楚發(fā)生了什么。
這顆幽冥神蠶并非是所有人想象的那種法器。
并非是和奪取尋常的法器一樣,只要破去了符紋之中敵人的真元,便可以順利奪取。
幽冥神蠶是帝器,融合了幽帝的帝血和元氣,此時和她的真元和血脈融合,除非她消亡在這個世間,除非她的意志不存在了,否則真元力量天生就被幽冥神蠶克制的煉獄神將,如何能夠奪???
只是她此時沒有任何的得意或是快意。
因為她真的無法再堅持戰(zhàn)斗下去。
她有意志,但已經沒有什么力量。
讓煉獄神將受創(chuàng)的力量,也只是來自于幽冥神蠶的本源力量,而并非她的力量。
她此時心中只有一個聲音。
若是林意真的能夠改變這一戰(zhàn)的結果,那就趕緊來,否則所有人都要死了,包括最為信任你能夠改變這一戰(zhàn)結局的這名南天院的教習。
北魏皇帝的口中充滿難的苦澀意味。
此時他最為清楚來自洛陽的那點火光距離他到底有多遠。
對于修行者的世界而,他和賀蘭黑云、吳姑織三人面對這么多真元修為甚至比他略高一線的修行者,能夠取得這樣的戰(zhàn)績和拖延這么久的時間,足以被載入史冊。
然而這并非是他在意的事情。
即便他們三人已經足夠出色,但時間卻似乎真的有些來不及。
……
西方巡王往前跨出了一步。
天空里又出現(xiàn)了一座城池。
有一座新的壇城落了下來。
這種壇城名為西方極樂世界,是幽王朝時西方巡王的強大法門。
在幽王朝時期,這種法門在戰(zhàn)場上的作用更大。
因為這種壇城針對的便是修行者。
在幽王朝時期,戰(zhàn)爭之中雙方軍隊之中的修行者數(shù)量極多,這種壇城一落下,便可以限制敵軍無數(shù)修行者的元氣汲取。
他的修為當然遠不如當年的西方巡王強大,而且使用這種法門消耗真元也極為劇烈,只是他不想再有任何的意外。
他哪怕多消耗一些真元,也要確??梢詫⑦@三人迅速殺死。
這個戰(zhàn)場上應該已經不存在和北魏皇帝他們一樣的強者,只要沒有這樣的強者,便不可能有人破解得了他的這座壇城,這支人間的軍隊里,不管再有多少修行者,便不可能阻止他殺死這三人。
地面震動起來。
有許多龐大的金屬身影突然繚繞著光焰站立起來,其中有數(shù)尊龐大的金屬身影也散發(fā)著金色的耀眼光澤,與此同時,凄厲的破空聲接連不斷的響起。
西方巡王沒有去管那些龐大的金屬身影和破空聲。
他知道那些是北魏的真元重鎧,其中有些甚至是強大到令神念境修行者都必須極為重視的鯤鵬重鎧。
但因為這場戰(zhàn)爭來得倉促,他知道北魏無法將所有強大的真元重鎧全部運送到這里,對于他而,除非這種鯤鵬重鎧能夠有個上百具同時出現(xiàn)在他的身前,他才會感到吃驚。
那些真元重鎧之中,絕對沒有那么多的鯤鵬重鎧,而且這些重鎧對于他太慢,對于那三名準神將而,也太慢。
即便那三名準神將再過愚蠢,此時也應該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絕對不會讓這些真元重鎧有什么軍械能夠對他的生命造成威脅。
然而也就在此時,他的體內的氣息有些震蕩了起來。
震蕩的來源來自于他的那座壇城,來自于他鎮(zhèn)落的西方極樂世界。
那座壇城的上方,無數(shù)焰火炸了開來。
每一朵焰火都只有深紅色的火光閃耀一剎那,但隨即卻是往外噴出滾滾的黑色濃煙。
在無數(shù)悶雷般的爆炸聲真正傳入他耳廓時,無數(shù)黑色的煙塵已經形成了濃厚的烏云,紛紛揚揚的細屑已經從空中灑了下來。
北魏皇帝有些驚愕的看著這樣的場景。
“奚康生……”
這個時候,他甚至有些莫名的心疼,覺得北魏的庫銀和自己的私庫都在燃燒,但下一剎那,他又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的思緒有點可笑,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來。
在北魏的三大名將邢戀、楊癲和奚康生之中,這數(shù)年之內,反而是之前出名最早的奚康生顯得最為沉寂。
但他當然很清楚,在眉山戰(zhàn)斗之前,當南朝還在迫于靈荒的壓力成倍的投入真元鎧甲的制造時,北魏卻已經開始縮減真元重鎧的開支,將更多的錢財花費在普通的重鎧和火器之上。
林意在眉山就見到了北魏的火器,在那之后,他便一直對火器念念不忘,到了黨項見了夏巴螢之后,他更是確定火器很快會徹底改變今后的戰(zhàn)爭,甚至完全取代很多法器軍械和真元重鎧的地位。
在不久之前,齊珠璣已經好好給建康城里的權貴們上了一課。
但毫不夸張的說,北魏在這一點上,已經比走得最快的林意還要快了很多步。
林意在眉山見到北魏的火器時,北魏已經有火器配給給并不算特別精銳的軍隊,用以對付南朝的普通真元重鎧,而且林意在那時就已經見到了他們的火器成功的擊潰了南朝的真元重鎧。
真正的事實是,在那之前數(shù)年,奚康生就已經在北魏皇帝的旨意下,在洛陽新設了兩個工坊,大量的投入,便是為了制造出足夠強大和足夠數(shù)量的火器。
受限于材料的制約,北魏甚至每年都通過各種方法,花費大量的錢財從黨項購買成品火器和制造火器的材料。
其實在成品火器方面,夏巴螢一直很保守。
她很清楚強大的火器是夏巴族的立足之本。
所以最高明的火器制造技術和一些特殊的材料,她根本不給北魏人有任何學習的捷徑的機會。
北魏每年花費巨資,能夠從黨項得到的,只是對于她而并沒有什么秘密可的普通火器和材料。
但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之下,這數(shù)年來,北魏也已經對能夠制造和買到手中的粗陋火器做出了成功的改善。
北魏的各種礦藏十分豐富。
尤其是鉛礦和石墨等礦產,甚至比南朝還要豐富得多。
這數(shù)年來,奚康生確定有些火器的威力不可能再增強,但是它們卻可以和邊軍原先的一些鉛粉丸之類對付修行者的基本耗用品結合。
其實從上千年前,甚至在幽王朝之前開始,所有修行者就已經發(fā)現(xiàn)磨得很細的鉛粉只要在空中彌漫,達到一定的濃度,便能極為有效的阻礙修行者的真元的滲透,以及和天地元氣的溝通。
而且如同這種鉛粉大量吸入體內的話,還會讓人的肺腑出現(xiàn)很嚴重的損傷,甚至危及生命。
這是這種很普通的金屬本身的特性。
所以從千年以來,鉛粉丸和鉛粉包在軍隊之中就大量配給。
但如何讓鉛粉盡可能均勻的擴散,覆蓋的程度又廣,又能持續(xù)的維持某個空間的濃度,這便是很大的問題。
在戰(zhàn)場上,哪怕是數(shù)百上千名箭師同時射出鉛彈,覆蓋的區(qū)域也不算廣闊,而且鉛粉爆開的也不夠均勻,甚至還不如數(shù)百名步軍同時將鉛粉包潑灑開來。
這種作戰(zhàn)方式,雖然能夠在混戰(zhàn)之中有效的阻止對方的劍師用飛劍殺戮,但也最多只能遏制一個區(qū)域里數(shù)名修行者的力量。
而且鉛粉沉重,紛紛墜地之后,很難在某個空間里保持足夠的濃度。
但火器的爆炸和這種鉛丸,在奚康生等人看來是天作之合。
火器的爆炸力可以將鉛丸的粉塵盡可能的潑灑而來,而且可以做得十分均勻。
所以這數(shù)年來,他那兩個工坊最成功的,一是研制出了可以附著在重鎧上長時間燃燒的重油類火器,另外一個便是這種可以激射出去然后炸開的鉛粉丸。
鉛粉對于北魏而不值錢,只是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制出足夠細的鉛粉而已,但火器對于北魏真的很值錢。
這種火器和鉛丸的結合,正是因為價格高昂,所以雖然囤積很多,但卻一直都未真正的在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之中動用過。
在鐘離之戰(zhàn)北魏軍隊大敗之后,奚康生才將那兩個工坊的庫房搬空了,將大量這樣的火器運送到了北魏邊境。
但沒有想到,南朝和北魏的大戰(zhàn)卻并未繼續(xù),南朝的大軍并未大規(guī)模侵入北魏的境內,反而是北魏的大軍和關隴大軍在這里拼死決殺。
此時濃厚得難以想象的鉛粉從天空不斷墜落下來,這種遮掩和阻斷天地元氣和真元的自然效用,甚至都凌駕于西方巡王的壇城之上。
這一瞬間便消耗了多少這種火器鉛丸?
北魏皇帝知道不能心疼,但想起來,真的還是有些心疼。
……
不只是天地黑了。
方圓十幾里范圍之內,所有的人都黑了。
這些研磨得極細的鉛粉在制成鉛丸時,極為干燥,粉末之中不含任何的水汽,所以在火器爆開時,粉末潑灑得極為均勻。
但在落下時,它們自然吸附了一些空氣里的水分,落在所有人的身上,衣甲上,甚至肌膚上時,便有了些黏力。
許多大型的軍械以及那些重鎧投擲而出的兵刃也紛紛墜落。
這些東西對于西方巡王這些人而,自然也太慢。
太慢,便有足夠多的時間反應,躲閃。
這些東西看似密密麻麻的墜落,卻沒有一件能夠落在他們的身上。
但這些東西不斷墜落,他們的面前,卻就像是布滿了荊棘。
賀蘭黑云無法呼吸。
她只覺得只要呼吸一口氣,濃厚的鉛粉就能讓她再也無法呼吸。
她此時身體狀況極為不妙,再加上要這樣屏息,她便真的快和那些溺水將亡的人一樣的難受。
但她可以忍耐。
她的意志力本身便遠遠超過戰(zhàn)場上的絕大多數(shù)人。
她現(xiàn)在甚至看不清濃厚塵囂之中西方巡王等人的臉色,但她知道他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她知道他們一定很無奈,很不愉快。
因為這甚至都不算是修行者世界的力量,這純粹便是人間工坊的力量,是那些在他們眼里如同螞蟻一樣可以忽視的凡人的力量。
密集如雨點砸地的腳步聲充斥了她和北魏皇帝的耳廓。
密密麻麻的北魏軍士涌了過來。
有些是騎軍,有些是步軍。
只要是能夠第一時間沖到他們身邊的,全部第一時間沖了過來。
他們用身體當成城墻,將他們圍在其中,甚至最為靠近他們三人的軍士,更是將自己的身體,像盾牌一樣覆蓋在他們的身上,護著他們不斷朝著遠離西方巡王等人的方向撤去。
在這種時候,北魏皇帝伸出了手,他為所有這些人點了一個后撤的方向。
那便是空中那道金色的火光來的方向。
這個時候他覺得時間夠了。
這些鉛塵散去的時候,林意應該能夠到了。
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