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和白月露、夏巴螢三人都是面面相覷,心中震動。
這不得不說人不瘋魔不成器,這齊眉說起來雖然寥寥數(shù)句,但是那些鳥類飛行起來天高海闊,飛行路線涵蓋的區(qū)域何等廣泛,竟然真的被他找到這樣一顆種子,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這梵凈天神樹的種子也十分奇特,是一根粗大的銀針般模樣。天可見憐,這顆種子被冰在這雁類的糞便之中,也不知道是多少年過去,這顆種子卻似乎依舊有活力?!?
齊眉似乎徹底沉浸在回憶之中,咬牙道:“我終于尋覓到這梵凈天神樹的種子之后,便開始在心中思索,到底去何處種下這顆種子,我思前想后,腦海之中便想到了這拓跋熊信。這拓跋熊信當初也不過是承天境的修行者,但我最早來達爾般城時,卻覺得此人很有野心,所以我來到這達爾般城,也并沒有急著種這梵凈天神樹的種子,而是又隱忍了數(shù)年的時間,悉心傳授他各種功法,幫他迅速的提升修為,在讓他徹底信任我和讓他更有野心之后,我才在這里種下梵凈天神樹的種子,并讓他相信,只要這梵凈天神樹長成,便可以幫助他將來從神念境突破到入圣境?!?
“所以拓跋熊信到了這種時候還不走,是因為會覺得他借助這梵凈天神樹,即將從神念境突破到入圣境?!毕陌臀灷湫ζ饋怼?
“不錯?!?
齊眉臉上的神色極為復(fù)雜和古怪,他用力的點了點頭,道:“在我種下梵凈天神樹的種子之后的十幾年里,我費盡心思悉心調(diào)教他,他順利突破神念,成為黨項有數(shù)的高手,野心自然更加增長,而且梵凈天神樹的成長之中的諸多奇妙,也讓他越來越相信我為他描繪的將來景象,當然,他對我越發(fā)信任,是因為我讓他相信,我雖然曾經(jīng)是強大的修行者,但到了此時已經(jīng)變得極為衰落,他根本不用忌憚我,而我費盡心力栽培他,也只是要借助他對付魔宗。而對于他而,魔宗自然是他稱霸之路上必須要面對的敵人,所以他很順理成章的按照我的計劃走了下去,他明面上為拓跋氏奔忙,但實際上,卻是替魔宗做事,獲得了魔宗的信任,后來的事你們便已經(jīng)明了,魔宗應(yīng)該也是早就做好了和北魏決裂的準備,所以他將他的很多勢力和財富都放在了絕大多數(shù)人視線之外的吐谷渾和黨項,尤其是北魏皇帝覺得盡在他控制之下的黨項。魔宗部眾將大量從西域和黨項一帶搜集到的有利于修行的寶物都放在了這達爾般城。而我在這些年里,便利用拓跋熊信,源源不斷的獲得一些修行者提供給這梵凈天神樹,靜待這梵凈天神樹凝結(jié)出我所需的不朽神元。”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今夜你們的到來?!?
齊眉原本對林意已經(jīng)畏懼到了極點,但是講到此處,他看著林意,卻是又無比怨毒的厲笑了起來,他目光不斷的閃爍,給人一種真的要瘋了感覺,“這梵凈天神樹正到成熟時分,這達爾般城里魔宗部眾積累的寶物也足夠多了,之前拓跋熊信得知的消息,是魔宗的部眾也即將要將這些寶物運到吐谷渾境內(nèi),至于到底到了吐谷渾境內(nèi)之后再往何處,我也不知,也不必要知道,因為我根本就不會讓這些寶物離開達爾般城,我就會讓拓跋熊信吞掉這批寶物,讓得知消息的魔宗發(fā)現(xiàn)許多年的努力毀在我之手,我讓拓跋熊信和細封英名聯(lián)手,準備滅掉來犯的魔宗部眾以及他們所能調(diào)用的軍隊。而且比我想象的還要完美的是,在這數(shù)天之前,我就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這梵凈天神樹漸漸凝聚的不朽神元比我想象的還要出色,我只是在這梵凈天神樹下修行,這梵凈天神樹凝結(jié)不朽神元的過程之中偶爾泄露出的一些元氣,便已將我腦部的舊疾全部治愈,而且最為關(guān)鍵的是,當我真正的將這梵凈天神樹凝結(jié)的不朽神元和萬化劍元合二為一,我便發(fā)現(xiàn)我根本不用再懼怕魔宗能夠抽引我的真元。我之前的擔憂已經(jīng)根本不復(fù)存在?!?
夏巴螢聽得認真,一時懶得去想,忍不住直接問道:“為何?”
“我這不朽神元和萬化劍元合二為一,一剎那便能補足近乎全身一半真元,這神念境的一半真元是何等數(shù)量?”齊眉想到魔宗根本拿自己無可奈何,便忍不住高興,哈哈笑道:“我哪怕任他抽吸我體內(nèi)的真元,對于我補充真元的速度而,他的抽引也如同娟娟細流,而我瞬間便是一個池塘?!?
夏巴螢愣了愣,她想想的確是一個道理。
哪怕是開一條寬闊的溝渠,要放空一個池塘也需要很久的時間,但這池塘能夠瞬間滿水,哪怕再多幾條溝渠也是無用,而且魔宗自身的經(jīng)絡(luò)也不可能承受那樣數(shù)量的真元。
林意卻是皺了皺眉,道:“就從功法本身而,你卻是并未找到克制他魔功的辦法,只是不怕他抽引你真元而已?”
齊眉對林意自然畏懼,若是換了別人,他自然已經(jīng)忍不住嘲諷,但此刻他看見林意皺眉,卻只是微微一怔,道:“有區(qū)別?”
“當然有區(qū)別?!?
林意此時心中想著的是遠在北魏都城的王平央和容意等人,在他看來,若是齊眉沒有找出徹底克制魔功的方法,那王平央就不能直接借助這種方法來擺脫魔宗的威脅。
只是他心中雖然如此想著,他搖了搖頭之后,嘴上卻是說道:“你這只是讓他拿你無奈,只是不能徹底找出克制他魔功的方法,若是你們在戰(zhàn)斗之中相逢,你用盡手段也殺不了他,他也可以不斷抽引你的真元來補充體內(nèi)真元,那到最后,哪怕是耗時間,你終究也會無真元可凝,但他卻能夠堅持到最后。”
齊眉呆住。
他此時雖然近乎瘋癲,然而人卻是的確不笨,林意所說的確有道理,池塘若是最后失去水源,也會漸漸干涸,而魔宗卻可以抽干池塘之中最后一滴水。
“魔宗當然不是笨蛋?!?
林意只是如實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如果是我,我發(fā)現(xiàn)似乎不可能和你硬拼,我就會很耐心的和你游斗,不斷的躲避你的真元威能,卻又纏住你不放,而且你是一個人,他卻還有很多強大的部眾,只要你稍露破綻,就算他不能殺了你,他的部眾也會乘機殺了你。這種打法連我都想得到,更不用說他了?!?
齊眉的腦門轟轟作響,就像是有幾百只蒼蠅在他的腦子里不停的亂飛,他的頭又疼了起來。
“而且魔宗已經(jīng)是入圣境的修行者,哪怕打不過你,他逃起來的速度也應(yīng)該遠勝于你,你追又追不上他,他卻可以隨時回來暗算你。而且最為關(guān)鍵的是,他的修為還在不斷的增長?!?
林意忍不住搖了搖頭,道:“能夠久戰(zhàn)又如何,若論能夠久戰(zhàn),我或許也比他強出太多,但我也不會認為我獨自一個人能夠殺得了現(xiàn)在的魔宗?!?
林意自認說的事實,他自覺若是魔宗真元充沛,又沒有受傷的情形下,他和魔宗對敵,恐怕也不是魔宗的對手。
他搖著頭說完這句話,又認真的想了想,覺得應(yīng)該的確是這樣,以對方入圣境的感知和真元手段,對方只要足夠聰明的話,應(yīng)該不會給自己太多近身的機會,所以若是真正單獨對敵,魔宗不一定能夠輕易殺得死他,或許也拿他無奈,但自己想要擊敗魔宗,卻似乎不可能。
所以他自己又忍不住點了點頭。
他的思索和此時眼中和臉上的神氣,自然落在齊眉的眼中。
齊眉看得出他并不是說假話。
他原先覺得自己驟然融合不朽神元和萬化劍元,已經(jīng)運氣好到極點,甚至是奪天地之造化,但在登臨巔峰,以為出世就可以無敵的情況之下,卻直接被林意干脆利落的擊敗,他直覺自己已經(jīng)悲哀到了極點。
但此時聽著林意的這些話,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還是太過興奮和狂妄,以至于很多東西都沒有想得明白,哪怕真的遭遇魔宗,恐怕會敗得更慘。
他原本已經(jīng)覺得見到光明,但實則這光明卻是因為自己的愚蠢而幻想出來的光明,如此來看,過去二十幾年的執(zhí)著和發(fā)瘋,都簡直只是自己的臆想,根本便是從未有成功的可能。
這才是真正的悲哀。
他呆了片刻,張開了嘴,他忍不住想要哭嚎,但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哭嚎不出聲音,只是他半邊臉卻已經(jīng)濕了。
他的淚水從他那只完好的眼睛里滾滾而落。
“我之前和你說過,魔宗是我們的共同敵人。而且只要你不是真正的瘋,你只要能夠靜下心來想想,你就會明白魔宗并不是那種隨便一兩個人就能對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