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兩家店的裝修風格那都不是“簡約”可以形容的了,說是壓根沒有裝修,也不會有人怎么反對。
兩家店如出一轍,客人所望之處,除了密密麻麻的貨柜和貨架,只有商品特惠的海報和開店的優(yōu)惠活動說明,其他的什么有格調裝飾物都沒有。
天花板是最普通的方格天頂,照明靠日光燈,地面則鋪著最普通的地磚。
怎么看,也不比便利店和普通的雜貨店高級多少。
要是說到商品的陳列那就更簡單了,經(jīng)營食品類的大刀物產(chǎn)里是一排排刷著金屬貨架,快餐區(qū)擺著的是最便宜的塑料桌椅。
放置冷藏食品和飲料的冷柜雖然不少,可一看就知道是舊的。
經(jīng)營日用百貨的大刀屋更直接,貨架甚至看得出是用回收的木板搭的。
主打一個結實耐用,商品按品類堆得整整齊齊。
但樣子可就不好看了,說起來根本不像常規(guī)的商店,完全像個儲貨的大倉庫。
要說兩家店里唯一的亮色是店內五顏六色的的霓虹燈,和店外的霓虹燈門頭。
“大刀物產(chǎn)”和“大刀屋”的字樣用醒目字體,紅底白字的霓虹燈牌亮出來,看上去格外醒目。
尤其是隨處可見的“激安”字樣,搭配著各種各樣的用霓虹燈表達的商品,更是豐富了視覺感受到顏色,即使是白天在屋里也透著股熱鬧勁兒。
還別說,“激安”在日語里是“超級便宜”的意思,這倒是店如其名。
光看裝修風格,似乎這兩家商店就已經(jīng)把這兩個字做到了極致。
這兩家店怎么這么寒酸???
開這兩家店鋪的老板也太摳門了吧?
對于大部分日本顧客而,無疑會覺得這兩家店鋪的裝修風格“l(fā)ow”到家了,和東京那些高大上超市冷靜貴氣的封閉相比簡直就是土到掉渣。
進門大概就是猶如挨了兜頭一棒的感覺,免不了要心生悔意,充滿鄙夷和不滿。
就像幾個打扮精致的家庭主婦,一進來就萌生了退意,后悔自己不該進來。
其中一個用手帕捂著嘴,跟同伴小聲嘀咕,“這是什么店?連個水晶吊燈都沒有,墻白得像醫(yī)院,太掉價了?!?
另一個則皺著眉,對著塑料桌椅撇嘴,“我可不會在這種地方買東西,更不可能吃東西,傳出去都丟人。”
甚至他們其中的有些足夠了解這附近的人,還心生一種不滿。
就像旁邊一家澡堂子的老板。
那個身穿灰色男式和服的佐藤老板,其實早在一個月前就聽說倒閉的鈴木雜貨店被華夏人盤下來了。
當時一聽說這個消息,他就撇著嘴說,“愚蠢的華夏人,居然在這種時候開商店,連我們日本人都經(jīng)營不下去了,他們難道還以為能賺到錢嗎?肯定做不長”。
今天來到這里時,光看外面的情景,更是嚇了一跳,因為場面遠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這兩家店鋪幾乎是把這里一棟樓的底商都給租下來了。
在他的印象里,華夏人要么開蒼蠅館子,要么擺地攤,從沒見過這么大陣仗的商鋪。
結果一進店,發(fā)現(xiàn)居然是這種低劣庸俗的裝修水平,他鼻子差點沒被氣歪了。
先入為主的他算是認定了這兩家店鋪的老板壓根就是個不會做生意的蠢貨。
不但沒有腦子,而且沒有實力。
要是讓這樣的人在這兒開店,不但白瞎了這么好的店鋪,而且還會拉低這里的客層,對于附近其他店鋪的生意造成不利的負面影響。
于是他連貨架上的東西都沒看上一眼,就成了這兩家店鋪的“黑子”,巴不得兩家商店趕緊倒閉,讓所有華夏人遠離這里。
只不過話說回來了,既然這些日本人本就是平庸之輩,受困于日本經(jīng)濟的困境,以他們的腦子又怎么會懂得寧衛(wèi)民的算計呢。
其實寧衛(wèi)民無論是把店址選在池袋這個地方,還是把店鋪的裝修搞成這樣,都是有自己算計的。
看似沒有章法在胡來,但實際上每一步都有他的道理。
而且選址和裝修風格之間,也并無相互矛盾的地方。
要知道,池袋這里作為商業(yè)區(qū)房租雖高,卻緊鄰早稻田大學、東京外國語大學等多所高校,語學校更是多不勝數(shù),光是這附近來日的留學生就有上萬人,更別提周邊密集的華人聚居區(qū)。
像大陸同鄉(xiāng)互助會大部分會員每天都是差不以池袋低區(qū)和新宿低區(qū)為日常活動交集地,在這里擦身而過的。
而且恰逢日本經(jīng)濟滑坡,這片商業(yè)核心區(qū)域已經(jīng)倒了十幾家商鋪,也是老天爺給他機會,他才能趁機把半棟樓的底商都租了下來。
之后打通隔墻連成片,既能形成一定的規(guī)模效應,又憑著規(guī)模效應壓低了租金,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說,寧衛(wèi)民把店址選在這里,起碼有兩個好處。
一是對于在日留學人員方便,二是店鋪就在熱門地段,不愁客流。
至于裝修搞成這樣,當然也有這樣的好處。
一是可以節(jié)省時間,早點開業(yè)經(jīng)營,二是可以減少投入成本,保持價格優(yōu)勢。
說白了,對于這個世界上最能斷定日本的國運與經(jīng)濟形勢何去何從的寧衛(wèi)民來說。
他原本就是要當“價格屠夫”,打算靠著廉價的商品價格薄利多銷,在方便大陸同鄉(xiāng)會這些會員的同時,也順帶著打開日本客人的錢袋子,去賺消費降級的錢的。
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寧衛(wèi)民才是“人間清醒”。
他本來就懂得市場定位,清晰的看到了日本經(jīng)濟從此一路向下的大勢,死磕的就是經(jīng)濟低迷下的各路人馬圖實惠,想省錢的消費需求。
所以他才會用這兩家店搶先對著日本“貧富懸殊”開了一槍。
更何況對于這種經(jīng)營模式,我們國人才是專家,是最有發(fā)權的,想當初京城的老字號瑞蚨祥就是靠這個本事在晚晴民國的亂世中越做越大的。
我們早就有成功的先例,甚至說這種生意模式是我們發(fā)明的都不為過。
那么自然可以從中借鑒經(jīng)驗,而且可以清楚的斷定,鬧市中的店鋪不是非得做到高大上的。
一家店鋪地處鬧市和降本增效本身也并不矛盾。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