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就眼前這景兒。
天壇和地壇,豈不是還真有了天地之別了?。?
過去外國人少還不顯,如今這京城外國人一多,這收入上的差距可太大了
瞧人家這外匯券賺得多硬氣!
一個人都頂二十五個了,這還不算外匯券的溢價呢。
可光眼紅也沒用啊,地壇景點沒天壇有名,地壇面積也就頂人家三分之一。
這就是先天不足,一條難以跨越的硬件兒鴻溝啊。
所以這個時候,地壇公園的這幾位心里都有點不服,更帶著一股子怨天尤人的不忿。
幾個人都是嘀嘀咕咕,滿口牢騷的往公園里走的。
“這算什么?。孔约喝算虏涣?,就動了外國人的腦子。我算是明白了,天壇這就是欺負(fù)人家外行嘛,拉人家外國人逛廟會,他們懂嗎?這不是找冤大頭嘛。算什么本事?!?
“是啊,書記,現(xiàn)在我算明白了。近年來天壇這么財大氣粗,合著全從外國人身上揩油。要是沒老外來呀,沒這點先天的優(yōu)勢。他們什么也不是?!?
“嘿嘿,二位領(lǐng)導(dǎo),您也甭看他們鬧得歡,弄不好就得拉清單。外國人也不是傻子啊。真一進(jìn)了里面,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回頭人家還不得提意見啊。老外未必好糊弄呢……”
哎,別說,司機的隨口一說,書記和副園長還真受到了啟發(fā)。
副園長馬上就有了精神。
“書記,這種情況……還真可能會發(fā)生啊。防微杜漸,我們是不是該給上級提個醒???”
書記心領(lǐng)神會,應(yīng)了一句,“嗯,外交無小事啊。應(yīng)該,應(yīng)該?!?
幾個人便又繼續(xù)跟著人流往里走。
熟料不多時走到了祈年殿的后院墻外,人流一下停滯了。
敢情那院墻前,有個一米高,三米長,磚砌的大平臺。
上面是一頭威風(fēng)凜凜,奮力向前,真實比例大笑的金色公牛。
整體造型不但威猛赫赫,雄壯有力,充分呈現(xiàn)出了公牛力量和勇氣。
而且公牛的身體兩側(cè),鐫刻著大大的“1985”字樣。
兩只犄角上還有后脊梁用紅綢相連,而且還懸掛著用紅綢結(jié)成的彩球。
被風(fēng)一吹,大紅綢連帶彩球,都是獵獵飄動。
看著要多喜慶又多喜慶,要多吉利又多吉利。
這可是寧衛(wèi)民委托國家美院雕塑系師生四人,花了一周時間,集體創(chuàng)作的應(yīng)節(jié)雕塑。
雖然接這活兒的教授,只收了寧衛(wèi)民三千六百塊錢的友情價兒。
刨去材料成本,沒準(zhǔn)兒都掙不到一半。
可造型水平是沒的挑的,成品的效果、質(zhì)量,一點不比華爾街的銅牛差。
頂多也就差在這頭金牛的個頭上會小一點罷了。
自然引得游客們紛紛拍照,和金牛合影。
外國人還好點,雖然瞅著挺不錯,拍一張照片也就罷了。
偏偏國人都是一副不依不饒的勁頭。
拍照合影不算完,還非得好好摸上一摸才行。
或許這就是文化不同的緣故。
咱們的人總覺著能摸一把這樣神氣的金牛,好像就能讓自己交到好運似的,紛紛踴躍出手。
那臺子前人頭攢動的情景啊,未必就比不上今天白云觀里那些搶著摸石猴兒的人。
結(jié)果好些大人小孩兒,都蹭了一手的金粉。
那金牛原本是打算展出一年的,沒想到才擺出來第一天,腿腳底下,人夠得著的地方,就開始褪色了。
那不用說啊,一看到這頭金牛。
地壇來的一行人,統(tǒng)統(tǒng)全震!
剛才進(jìn)門時,極力恢復(fù)的丁點好情緒,又開始急轉(zhuǎn)直下。
不為別的,做這么一頭牛,在他們看來,沒個一萬塊根本下不來。
這遠(yuǎn)超常規(guī)的裝飾物,那是多大的手筆?
再多的彩旗,紅綢,氣球,也沒這玩意提氣不是嗎?
片刻之后,還是副園長率先醒過味來,下意識的,就開始雞蛋里挑骨頭――噴唄!
“切,就會搞這華而不實的東西。我看他們天壇是雕塑多的沒處擺了。連齋宮都容不下了,才會擺到大門口來。這些群眾也是沒見識。不就是一個牛嘛,至于這么前仆后繼的嘛。”
“哦?你是說……他們這是黔驢技窮了……”
書記看著這么雄壯的雕塑,本能感覺和一般的公園造景不同,可又說不出哪兒不同。
所以就沒能從視覺震撼里完全恢復(fù),心里還是不免有點擔(dān)心。
可架不住副園長卻死鴨子一樣的嘴硬。
“書記,明擺著的,這不就沾了他們辦雕塑展的光了嘛。他們這又是仗著年前活動的便利了,還是吃老本兒呢?!?
司機也跟著撿好聽的說。
“對對,他們后頭肯定沒什么新鮮的了。我看也就這點能水了。這可是春節(jié)廟會,又不能全靠雕塑糊弄群眾。他們總不會,擱個幾十米就擺頭牛吧?”
于是這樣一來,書記多少又恢復(fù)了點信心,咬牙一揮手。
“走,咱接著往里去,我今天倒要好好看看,他們的葫蘆里究竟還能賣出什么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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