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這一聲心跳,不像是發(fā)自那顆懸浮的漆黑心臟,倒像是有人掄起一把沉重的鐵錘,隔著胸腔,狠狠砸在了林寒的心口上。
“噗!”
身后的小胖子毫無征兆地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像是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
他的臉色慘白如紙,眼珠上翻,甚至連慘叫都發(fā)不出來,只能像離水的魚一樣劇烈抽搐。
太重了。
這里的空氣不是氣體,而是灌了鉛的水銀。
每一口呼吸,都要耗費全身的力氣去爭奪;每一寸皮膚,都在被空氣中那股灰敗的死氣瘋狂侵蝕、腐爛。
林寒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
那層剛剛修成、泛著暗金光澤的“假丹境”皮膜,此刻竟然生出了點點黑色的尸斑,像是放置了半個月的腐肉,散發(fā)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甜腥味。
這就是歸墟。
萬物的終點,眾生的墓場。
哪怕只是一顆不知被誰挖出來的心臟,哪怕只是逸散出的一絲氣息,也足以讓生者止步,讓亡者戰(zhàn)栗。
“有點意思?!?
林寒并沒有退。
他抬起那只長滿尸斑的手,放在鼻端深深吸了一口氣。
腐爛、衰敗、虛無。
但在魔種的嗅覺里,這股味道翻譯過來只有兩個字――
陳釀。
“咕嚕?!?
丹田內(nèi)的黑色漩渦瘋狂逆轉(zhuǎn),發(fā)出一聲比那心臟跳動還要響亮的饑鳴。
林寒邁開腿,腳下的靴底踩在不知名生物的碎骨上,發(fā)出“咔嚓”一聲脆響。
一步。
兩步。
隨著他靠近祭壇,周圍插在泥土里的殘破兵器竟開始劇烈顫抖。
“嗡――”
一把銹跡斑斑的斷劍突然自行拔地而起,劍身雖然殘破,卻裹挾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決絕劍意,化作一道流光,直刺林寒的眉心!
它是護(hù)衛(wèi)。
哪怕歷經(jīng)萬載歲月,哪怕劍身已朽,它依然守衛(wèi)著這顆心臟,不允許任何生靈褻瀆。
“當(dāng)!”
林寒沒有躲。
他只是隨意地抬起手,用兩根手指夾住了那截斷劍。
指尖發(fā)力。
“脆了點?!?
林寒搖了搖頭。
“崩!”
斷劍在他指間炸成齏粉,鐵屑簌簌落下。
但這僅僅是個開始。
仿佛是受到了挑釁,整座劍冢徹底暴動了。
成千上萬把殘兵斷刃同時震顫,發(fā)出的嗡鳴聲匯聚成一股鋼鐵洪流。
下一瞬,無數(shù)兵器沖天而起,在半空中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鐵網(wǎng),帶著鋪天蓋地的殺意,朝著那個膽敢踏上祭壇的螻蟻絞殺而來!
這陣仗,足以將一名金丹后期的大修瞬間凌遲成肉泥。
林寒站在鐵雨之下,黑袍獵獵作響。
他沒有祭出法寶,也沒有施展護(hù)體罡氣。
他只是張開了雙臂,胸膛大開,像是在迎接一場久旱后的甘霖。
“正好?!?
林寒咧嘴一笑,露出的牙齒在灰暗的空間里白得刺眼。
“我也缺鐵?!?
轟!
魔種,全開。
一股漆黑如墨的煞氣從他體內(nèi)噴涌而出,瞬間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張巨大的、看不清面目的饕餮巨口。
那巨口張開,對著漫天射來的兵器雨,猛地一吸!
“吞天?煉鐵手!”
原本帶著必殺之勢的兵器洪流,在靠近林寒三丈范圍時,突然失去了控制。
它們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爭先恐后地沒入那張漆黑的巨口之中。
沒有爆炸,沒有碰撞。
只有令人牙酸的咀嚼聲。
“咔吧、咔吧、咔吧……”
成千上萬把蘊(yùn)含著古老劍意和靈性的兵器,就這樣被那張巨口生生嚼碎、吞咽。
林寒的身體開始發(fā)燙。
大量的金鐵之氣被魔種強(qiáng)行煉化,融入他的骨骼。
原本白色的骨骼開始迅速變黑,然后變得晶瑩剔透,泛起一層冷冽的金屬光澤。
這是以兵煉骨。
十息之后。
劍冢安靜了。
原本插滿兵器的荒原,此刻變得光禿禿的,只剩下滿地的坑洞。
林寒站在祭壇下,打了個帶著鐵銹味的飽嗝。
他活動了一下脖頸,全身骨骼發(fā)出一陣如同金鐵交鳴般的脆響。
“前菜吃完了。”
林寒抬起頭,目光越過空蕩蕩的荒原,落在了祭壇頂端那顆漆黑的心臟上。
那顆心臟似乎察覺到了威脅。
“咚!”
它的跳動頻率突然加快。
一股肉眼可見的灰色波紋,以心臟為中心,向著四周橫掃而出。
這波紋所過之處,空間出現(xiàn)細(xì)密的裂紋,連地上的碎骨都在瞬間化作了虛無。
這是規(guī)則層面的抹殺。
歸墟之力――萬物歸零。
林寒瞳孔驟縮。
他能感覺到,這股力量不是現(xiàn)在的肉身能硬抗的。
一旦沾上,哪怕他是吞天魔體,也會被瞬間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
但他不能退。
退就是死。
“拼了?!?
林寒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他猛地從懷里掏出那塊一直在發(fā)燙的灰色碎片,狠狠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融!”
沒有任何猶豫,他直接催動魔種,試圖強(qiáng)行吞噬這塊來歷不明的碎片。
“滋滋滋――”
碎片接觸皮膚的瞬間,就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按進(jìn)了黃油里。
劇痛!
深入靈魂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