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對妻子說了一句：“云州那個呆商。”
然后，他通過了對方的好友申請。
對話框剛剛彈出，一行字就跳了出來。
于惠嫻：“劉主任，你問的事情有眉目了?！?
劉清明有些驚訝。
“這么快？”
于惠嫻發(fā)過來一個得意的表情。
“劉主任你的事情，我自然要上心。”
妻子在旁，劉清明怕她胡說八道，趕緊把話題拉回正軌。
“怎么回事？”
“這件事，是積架公司在背后推動的?！?
于惠嫻打字飛快：“他們最早接觸的，是兩家日本公司?！?
劉清明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靈活而修長。
“尼康和佳能？”
“對?！庇诨輯够貜?fù)，“但是，日方認為采用這項全新的浸沒式技術(shù)，有一定的冒險性，而且前期的投入資金過大，便否決了合作提議?！?
“然后，積架公司就派了技術(shù)長王堅去了歐洲，尋找新的、有意向的合作方?！?
劉清明的心跳開始加速。
“有進展嗎？”
“歐洲一些老牌的光學(xué)巨頭，也有和日本人相通的顧慮。我打聽了一下，目前明確表示出興趣的有兩家?！?
“一家是德國的蔡司，另一家，是荷蘭的阿斯麥?！?
“王堅現(xiàn)在就在德國，阿斯麥公司的代表也已經(jīng)趕過去了?！?
劉清明的手指停在了鍵盤上。
來了！
他強迫自已冷靜下來，繼續(xù)打字。
“德國哪里？”
“蔡司的總部，一座叫讓奧伯科亨的小城?！?
劉清明立刻追問。
“能不能馬上聯(lián)系到王堅本人？”
于惠嫻發(fā)過來一個無奈的表情。
“劉主任，這件事，實際上是積架公司的內(nèi)部商業(yè)決策。他們和阿斯麥公司在近兩年合作比較緊密。原因是他們不想在核心的光源和鏡頭技術(shù)上，被尼康和佳能兩家日本公司徹底綁架，所以有意尋找，或者說扶持一個更有優(yōu)勢的合作方?！?
“阿斯麥公司的實力雖然比較弱，但船小好調(diào)頭。他們沒有那么多歷史包袱，也愿意在新技術(shù)上，與積架公司一起賭一把?！?
劉清明看明白了。
這就是典型的以夷制夷，利用歐洲人來制衡日本人。
“直說吧，怎么才能把這個項目，拉到清江來?！?
屏幕那頭，于惠嫻似乎被他這句直白的話給驚到了，沉默了許久。
“劉主任，這個難度……也太高了吧。”
“你可以開價?！眲⑶迕鞔虺鲞@四個字。
“劉主任，我很愛錢，如果有可能，我一定不會推辭?！庇诨輯沟幕貜?fù)也變得嚴肅起來，“但這件事，不光是錢的問題?！?
“國內(nèi)目前，根本沒有合適的相關(guān)專業(yè)人才。這一點，積架公司的人在內(nèi)部評估時，有過明確的答復(fù)。他們認為，大陸地區(qū)在半導(dǎo)l領(lǐng)域的人才儲備，至少落后世界水準二十年。”
劉清明的手指微微一頓。
“除了人才和資金，是不是還有政治風(fēng)險？”
“對?！庇诨輯钩姓J了，“西方有個《瓦森納協(xié)定》，我不想明說，你應(yīng)該知道。”
劉清明打出一行字。
“所以，你們鴻飛不想跟是吧”
這一次，于惠嫻沒有打字。
她只在屏幕上，打出了一長串的省略號。
“…………”
沉默，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知道了，謝謝你?！眲⑶迕骰貜?fù)。
“你還不死心？”于惠嫻反問。
“我還是想試一試?！?
“我看不到一點成功的可能?！?
“那就更無所謂了?！眲⑶迕鞔蜃值?，“死馬當活馬醫(yī)唄。就算最后不成，我也沒什么損失。”
屏幕那頭，于惠嫻應(yīng)該是在笑。
她發(fā)過來一個俏皮的表情。
“好吧，你想怎么讓？”
“幫我打聽一下，他們與阿斯麥公司，具l談到哪一步了?！?
于惠嫻的回答很快：“我只知道，阿斯麥公司很有誠意，但是，他們沒錢?！?
“他們的主要股東里有美國資本，應(yīng)該是在和美國股東進行緊急磋商。但對方還在猶豫，畢竟是全新的技術(shù)，需要的資金量不小?！?
劉清明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這就好。
只要還沒談成，就還有機會。
他很清楚，歷史上，阿斯麥正是在明年，也就是2004年，成功造出了全球第一臺浸沒式光刻機樣機，從此一飛沖天，奠定了未來幾十年的霸主地位。
留給自已的時間，不多了。
“于總，這件事還請你繼續(xù)費心，我想知道他們的進展?！?
“劉主任，換了別人我不會答應(yīng)，但是你......”
劉清明無奈地打了幾個字：“于總，別吊我胃口。”
“我真想知道，這種情況下，你還能怎么讓，我答應(yīng)你了。”
劉清明趕緊打出“謝謝”兩個字。
關(guān)掉msn，劉清明沒有立刻繼續(xù)工作。
他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腦子里飛快地梳理著剛剛得到的信息。
積架、王堅、蔡司、阿斯麥……
一個個關(guān)鍵的名字，一條條關(guān)鍵的線索，在他腦中交織成一張復(fù)雜的大網(wǎng)。
了解了這一切，劉清明對于自已的判斷。
又有了新的認識。
于惠嫻的話非但沒有打倒他。
反而更加堅定了他的心志。
無非是賭一把。
輸了不過回到原點。
這有什么不敢賭的？
看著丈夫堅毅的眼神。
蘇清璇沒有打擾他，只是默默地收拾了一下桌子，然后拿起自已的書，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就著落地?zé)舻墓猓察o地看了起來。
房間里，只剩下筆記本電腦散熱風(fēng)扇輕微的嗡嗡聲。
兩個人，一張矮桌，一盞落地?zé)簟?
歲月靜好，有你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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