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氣隨風入窗,徹骨生寒。
軒轅璟不動聲色的留意著他的反應,耐心十足的等著。
過了許久,久到旁邊的星嵐忍不住開始懷疑崔行晏是不是壓根兒就沒打算背主,說什么兄長遭皇后活剮只是緩兵之計。
終于,崔行晏像是被抽了骨頭,腦袋徹底垂下去,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齒縫間擠出碾碎的聲音。
“皇后……右邊腰窩有個紅色印記?!?
轟?。?
伴隨聲音入耳,一道驚雷自腦海中炸響。
星嵐放緩呼吸,低頭望著腳尖,不動聲色的將自己隱入陰影。
這話不是他能聽的,若非王爺有傷在身,不能留崔行晏與之獨處,他現(xiàn)在就應該退去屋外。
軒轅璟眸色驟沉,挑眉發(fā)出一聲嗤笑,“從哪兒聽說了皇后娘娘的私密事,竟還敢往外傳,你膽子是真大??!”
崔行晏緊緊閉著眼睛,恨不得把頭埋到地下去,“不是聽說,是……是與皇后云雨時,小人親眼所見?!?
話音砸下,震耳欲聾。
軒轅璟清俊的面容如同被冰霜凝固,一股難以喻的惡心涌上心頭,拇指上的玉扳指硌疼攥緊的手,卻驅不盡那股沉沉罩下的滑稽和荒唐。
那座金碧輝煌的宮城,到底還藏著多少令人作嘔的污穢?
好半晌,軒轅璟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崔行晏,看來,你是真得‘死一死’了。”
刺殺阿吟的事可以順水推舟扣到崔氏頭上,可多了這樣一件事,皇后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留這樣一個隱患在世上。
雨漸漸大了,檐角的雨水連珠成線,在石階上砸開一朵朵細碎的水花。
軒轅璟將事情交代下去,待室內重歸沉寂,目光再度落入窗外雨幕,一顆心早已被看不見的絲線拉遠。
林間官道上雨絲如織,使團的旌旗已經(jīng)濕透,或沉沉墜下,或纏緊旗桿。
車馬將落葉碾進泥濘,帶起泥點子,簌簌打在道旁瑟瑟發(fā)抖的草葉上。
疾行抵達驛站,一眾精騎在門前勒馬,訓練有素的散開隊形。
北去沿途驛站早已經(jīng)提前收到公文,驛卒等在門口,一見使團到來,馬上進去通知驛丞來迎。
“陸將軍一路辛苦,快里邊兒請?!?
陸奎一下馬,穿著一身板正官袍的驛丞馬上將手里的傘伸到他頭上,哪怕他一身早就濕透。
陸奎闊步進入驛站,乘車的其他官員也陸續(xù)下車。
戴著斗笠的蘇未吟驅馬上前,視線迅速掃過這處還算寬敞的驛站,向旁邊的楊毅發(fā)令。
“甲隊接管哨樓,控住四方視野;乙隊封鎖東側貨棧,看守輜重車馬;其余人等在驛站東側空地扎營,照常警戒。人不解甲,馬不卸鞍,隨時準備開拔!”
清冷的聲音在淅瀝雨聲中帶著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沉靜和威嚴,楊毅抱拳領命,很快安排下去。
眾人無聲而動,各司其職,至于陸奎、蘇未吟乃至其他官員帶的護衛(wèi)則各自自行安排,不受統(tǒng)一管轄。
蘇未吟叫上采柔星落進了驛站。
女子行軍難免不便,又是雨天,權限范圍內能給便利,就沒必要為了恪守規(guī)則去硬吃那個苦。
使團人數(shù)眾多,驛站房間有限,還得接待其他人,蘇未吟也不講究,三人一個屋,先把濕衣裳換了。
頭發(fā)擦至半干時,驛卒送飯菜過來。
一葷一素一湯一飯,一人份。
蘇未吟接過來,緊跟著吩咐:“再送兩個人的。”
驛卒知道這位的身份,絲毫不敢怠慢,麻溜兒的重新補送。
“謝謝小姐!”星落笑瞇瞇道謝。
換了濕衣裳,擦了頭發(fā),再吃著熱騰騰的飯菜,那叫一個渾身舒暢。
未時將盡,大家都餓了,星落風卷殘云的先把肚子填到八成飽才放慢速度,咬兩下筷子尖兒,略微傾身湊向坐在對面的蘇未吟。
“小姐,你還不知道吧?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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