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是誰?”
“你說的,恕在下愚鈍,不太明白?!?
看著這尊驟然出現(xiàn)的身影,王魃身形飄然退后,面色冷靜,淡聲詢問。
只是心中實則已經(jīng)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此人,多半便是普緣的師父智法羅漢,方才也便是他與師弟申服交手。
只是此刻此人在這里,那師弟如今又如何了?
想到那個可能性,王魃心頭微沉。
只是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破綻。
長臂僧人聞,聲音似悲似怒,質(zhì)問道:
“施主何以誆騙于我?”
“你不知用了什么辦法,潛入了凈土佛國之中,截殺了他,如今又不知是用何手段,潛逃而走,不過你既與我那徒兒有了牽扯,身上自有他的因果,我也已然看見?!?
“我那弟子縱有千般不是,卻也罪不至死,不知何處得罪了施主,竟遭施主這般毒手?”
因果?
王魃心中暗凝。
因果之說,他自然不陌生。
只是他所參悟的規(guī)則之中,卻從未曾有因果這種虛無縹緲的存在。
是以對這和尚的話,卻也是半信半疑。
心念微轉(zhuǎn),漠然搖頭道:
“我不知道閣下說的是什么,就此別過。”
說罷,轉(zhuǎn)身便迅速飛去。
背后的長臂僧人目光中閃過一抹兇芒,卻緩緩低頭合掌:
“無上真佛……施主既不肯伏罪,且莫怪我?!?
下一刻,合十的手掌驀然一翻!
兩只手臂便似無拘無束一般,極速伸長,從背后抓向王魃!
王魃早便防備著對方暴起,此刻那一雙手臂方才探出,他手中的劍鞘便已經(jīng)一聲嗡鳴,一道劍鞘虛影急轉(zhuǎn)而出,斬向那兩只手臂!
砰!
僧袍斬裂,落在那兩只手臂之上,卻發(fā)出了金鐵撞擊的沉悶之聲!
長臂僧人的兩只手臂竟只是微微滯礙之后,便余勢不止,迅速抓向王魃!
“渡劫境!”
王魃心中一沉!
能擋得住劍鞘道寶的,自他所見,便是長盈道主這樣的人也無法做到。
只是他雖驚不亂,玄黃道域自背后升起,迅速攔在身前。
無形之規(guī)則也隨之覆蓋周身,融入道域之中。
只是這界海中的規(guī)則,與界亂之海內(nèi)他所參悟出來的規(guī)則,畢竟有所不同,之前未與頂尖修士交手尚不明顯,此刻一經(jīng)爆發(fā),王魃瞬間便察覺到了其中的滯澀之處。
便好似一座精密的傀儡里,換了一個完全不合適的零件,整個傀儡都無法運轉(zhuǎn)。
王魃面色微變!
只是此刻再想改變已經(jīng)是來不及。
危急關頭,神紋驟然浮現(xiàn),微微閃爍,似是受到了那雙臂的干擾,但最終還是順利運轉(zhuǎn),他的身軀隨即便在那雙臂即將抓中他的瞬間,無聲消失,隨后出現(xiàn)在了不遠處。
神色凝重。
“嗯?”
那長臂僧人出手落空,雙臂竟是瞬間又收回兩側(cè)。
只是卻不禁目露驚異,只因他已經(jīng)看出了王魃出手瞬間暴露出來的東西。
“合體修士,竟能駕馭規(guī)則?不過這規(guī)則……怎么好似那些從婆娑世界中出來卻未曾洗凈的人?”
他忽地面色微變,聯(lián)系到弟子普緣的身隕,似是隱隱間猜到了什么,目光緊緊盯著王魃,仿佛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了不得的存在:
“你、你難道是從婆娑世界中逃出來的?!”
婆娑世界?
王魃目光微閃。
婆娑世界,便是佛門之中所的‘紅塵世界’,或是‘五濁世間’,相傳為阿彌陀佛所化,有三千世界。
其內(nèi)無有圓滿之人,無人不需要經(jīng)過生老病死,愛憎別離之苦,可謂是‘無人不冤,有情皆孽’。
相對應的,便是極樂凈土。
也是眾生唯一解脫之地。
聯(lián)想到對方所的‘凈土佛國’,他猛然間意識到了什么。
只是也來不及細想,此刻他境界不如對方,擅長的規(guī)則又不容于此間,一身實力,十成便連五成都發(fā)揮不出來,且對方既然能追上來,說不準還會有其他的僧人也追來,尤其是他最為忌憚的‘菩薩’,當下最合適的便是立刻離開。
所以他根本也懶得與對方語,驅(qū)風杖催動之下,身形頓時如風,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長臂僧人看著這一幕,眉頭微皺。
這修士來歷神秘,手段亦是遠不似他這個境界該有的能耐,單論起速度,若是平地追逐,他竟也有些追之不上。
倒是與那位地獄道道主有幾分相似。
只不過不同在于,那位地獄道道主一身魔功,更擅搏殺。
心念微轉(zhuǎn),眉頭消去。
低聲自語道:
“若是一般渡劫修士遇上你,或許還真能叫你跑了……只是豈不知因果相纏,報應不爽?”
“你我還會見面的?!?
雙手合掌,低呼佛號。
隨即便無聲消失在了原地。
只余下一群撲空之后,神色茫然的食界者們……
……
“羅漢便有渡劫的實力,按照佛門果位高下之別,菩薩尚在羅漢之上,只怕在渡劫當中,也多半是厲害人物,還有一開始遇到的那位菩薩口中所的‘大菩薩’、佛主……也不知道是什么境界了?!?
茫茫虛空,一道流光極速劃過。
其內(nèi)正是王魃。
甩開了那位長臂羅漢智法之后,此刻一邊極速遠離那無上真佛勢力之所在,一邊心中暗暗沉思。
不過雖然對這無上真佛還不太了解,但若是拋開昔日的陸河仙君和提伯這二位特例外,第三界海所能容納的極限,按說便是大乘。
按照這個來推斷,智空菩薩口中的佛主,有很大概率便是一尊大乘修士。
“對了,之前師弟和那不知名的羅漢,還曾提到過‘虛魔界’的夏侯魔頭……聽他們的語氣十分忌憚,這位虛魔界的修士,只怕即便不是大乘,但在渡劫境中,也應該是了不得的存在?!?
“還有,聽師弟和那羅漢交談,這無上真佛勢力,‘行者’的數(shù)量,似乎與其修行果位有關,因此對‘行者’的數(shù)量頗有執(zhí)念,以致四處征戰(zhàn)。”
“從界亂之海中帶走那些人,莫非便是為了補充戰(zhàn)力?”
王魃心中細思,卻是覺得頗有可能。
蓋因這些修士當中,大部分都是合體、煉虛修為,不需要培養(yǎng)和調(diào)教,便能很快派上用場。
而一百多位這樣的修士,若不是像小倉界那樣,動用整個界域的資源傾力培養(yǎng),包括仙人之血加上‘三重苦’這種近乎作弊的方式修行,很多世界可能積攢上幾萬年,也未必有這樣的底蘊。
但無上真佛卻能源源不斷地從界亂之海中,收割大量的資源和高階修士。
借助六道輪回,轉(zhuǎn)變這些修士的性情,化道為佛,再征戰(zhàn)其他世界,如此循環(huán)往復,勢力自然是節(jié)節(jié)攀升。
心中只是稍一細想,王魃便不禁暗暗吃驚。
這么些年下來,這無上真佛到底積攢了多少底蘊?
但同時又更加驚疑。
如此眾多的僧眾,還都是高階存在,不說別的,光是供養(yǎng)都是一筆難以想象的數(shù)字。
他都無法想象這位無上真佛的佛主,每天一睜開眼壓力得有多大。
這么一想,那位素昧平生,不曾見過的佛主,在他心里的神秘性也不覺少了許多。
當然,大乘修士本也不需要睡覺,所以或許連休息的時候都沒有,其實是時時刻刻都在為供養(yǎng)這些僧眾而煩惱。
一想到這,他反倒是忍不住對這位佛主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之感。
“所以,這也是無上真佛勢力為何要進攻諸界的原因?”
王魃若有所思。
巨大的戰(zhàn)爭機器一旦開啟,便很難停止。
這一點,不拘是凡人,還是修士、僧人,其實都一樣。
修士看似自在,飛天遁地,坐忘長生,但一切神通皆有由來,亦有定數(shù)。
此處多了,那別處便自然會少了,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
所以一開始聽到無上真佛進攻了云天界、蠶龍界、虛魔界,他還感覺有些吃驚和意外,但此刻細想,卻反倒是無須懷疑的必然。
“界亂之海中,諸多勢力,不下萬數(shù),這其中不乏兄弟鬩墻,分家而出的……不過不管怎么說,數(shù)量如此驚人的勢力,卻幾乎攥在了無上真佛勢力的手中?!?
“這既是無上的利器,卻也是莫大的業(yè)力……”
“所以毫無疑問的是,無上真佛勢力便是打破仙人關最大的阻力,那么反過來,無上真佛勢力的敵人,便都是我可以爭取的盟友?!?
一邊極速飛行,朝著視線中隱隱能夠看到的界域飛去。
一邊則是在心中繼續(xù)分析。
確定敵人是誰,朋友是誰,團結(jié)一切可以團結(jié)的人,如此才能將成事的阻力降到最低,這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思路。
而他如今面對的無上真佛勢力,很可能是他踏上修行之路以來,從未遇到過的龐然大物。
分清敵友,自然是重要無比。
而眼下,雖然手頭的信息仍然少得可憐,但至少分辨敵我還是沒那么困難的。
“那么接下來,便是找到有修士存在的界域,看看能不能問出章尸之墟或是云天界的消息……飛了那么遠,應該已經(jīng)將那智法羅漢甩開了吧?”
王魃目光掃過前面一處隱約可見的散發(fā)著紅色光華的界域,神識擴散向四面八方,并未感受到那僧人的氣息,心內(nèi)總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氣。
他這一次一口氣飛了極遠的距離,在驅(qū)風杖的輔助之下,速度可謂驚人,但他之前畢竟不曾和渡劫修士真的較量過速度,是以也不太確定能不能將其甩開。
不過他一直關注著身后,卻并未察覺到那智法羅漢跟過來。
心中雖然仍是提防,但也算是稍稍松一口氣。
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向前方那一座紅色界域。
界域不大,相比起當初見過的觀陶界也只是略大一些。
其上隱約可見一些黑色氤氳之物,四周則是只有一層稀薄的混沌源質(zhì)徘徊。
“嗯?難道也是混沌源質(zhì)枯竭了?”
王魃目露訝色。
當下加快了速度,迅速朝著那座界域飛去。
隨著距離的迅速接近-->>,這座紅色界域表面的細節(jié),也在他眼中逐一暴露出來。
其上皺巴巴,如同放了許久的干癟橘皮。
而那些黑色氤氳之物也不是別的,赫然是一頭頭奇形怪狀的食界者,正趴在這座紅色界域的表面上,一點點啃噬著界膜表面。
他目光如炬,甚至在這些密密麻麻的食界者當中,看到了已經(jīng)被啃噬出一處微小缺口的界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