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跟南姻和離，南姻死，他才最接受不了。

“你說我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愛，連怎么去愛一個(gè)人都不知道?！?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他們兩人。

霍鄞州把從來不曾放在光下的一面，拿出來給南姻。

“也許如此，也許不是?！?

“我從幼年剛記事起，便被自己父親拋棄，轉(zhuǎn)頭，又被母親遺棄。是自己命大，想活，不甘心，才走回當(dāng)時(shí)的王府。那時(shí)候，乾元帝還是個(gè)王爺。他的子女太多了，我只不過微乎其微，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的一塊肉而已?！?

“太后收養(yǎng)我，教導(dǎo)我，想到的要不惜一切得到，得不到的，寧可毀掉也不能落在別人手上。我對(duì)自己如此，對(duì)旁人亦是?！?

“九歲我便被改了年紀(jì)，扔去了軍營，從一個(gè)籍籍無名的小兵到功高震主的鎮(zhèn)國大將軍，經(jīng)歷過太多生死，看過太多尸體，殺過太多人，我的心性早已不似常人。而后，回了京城，才有人知道，我是乾元帝的兒子。我第一次，有了名字，可也只是叫鄞州，我封地的地名?！?

他嗓音徐徐緩緩，輕如羽毛，沒有一絲感情，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手指落在南姻的眉眼，原本寂靜的眼里有了一絲絲的光：“南姻，你教我，我愿意學(xué)。”

學(xué)著怎么去愛一個(gè)人。

他放下身段，摒棄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垂眸在南姻眼前：“我們?cè)賮硪淮?，這一次，你怎么說，我怎么做。在外你是王妃，在我們彼此眼前，我不是王爺，只是你的丈夫，你也只是我的妻?！?

明明距離南姻低頭，愿意留下，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只是被她聽見了書房議事，只是讓她覺得，這一切都是算計(jì)。

可若不是真的想要一樣?xùn)|西，一個(gè)人，他何必費(fèi)心？

南姻沒有再哭了。

她紅著眼，看著霍鄞州。

對(duì)視良久，霍鄞州等著她心軟。

結(jié)果，等來的，只是一句：“不可能?！?

“哪怕是你身上有權(quán)有勢(shì)，能讓我在這里好好生存，為了利益，我也不想留在你這種怪物身邊。你可以用孩子拴住我，像是栓狗一樣，我也不想留在你眼前?！?

天太暗了，暗到南姻甚至看不清霍鄞州眼底的情緒。

南姻轉(zhuǎn)身走的時(shí)候，霍鄞州沒有再阻攔。

聽諦上前來，問：“是不是用安安小郡主來逼著王妃留下來?！?

霍鄞州垂斂著眉眼，什么都沒說。

聽諦明白，這是“不做任何多余舉動(dòng)”的意思。

可聽諦也害怕。

走上高位這條路，第一個(gè)包袱，就是丟掉正常人的感情。

他冷心鐵血的主子，有了情，有了軟肋，這條路，更難走。

“她去哪了？”夜風(fēng)吹的他嗓音模糊。

聽諦：“去燕王府，要讓王妃回來嗎？”

霍鄞州的面色看不清，只淡淡道：“讓她去?！?

他轉(zhuǎn)身，朝著私宅大門出走，面上一眼寂靜無聲，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快要到門口，南晴玥的聲音響起：“王爺，姐姐還是不回來嗎？要不要我去勸勸？”

從前，霍鄞州并不厭惡南晴玥，妻妾對(duì)他來說，不過是不同區(qū)域的合作者，他將士之中的其中之一。

南晴玥做得很好，這五年，明王府的一切大小，無可挑剔。只是到現(xiàn)在為止，因?yàn)樗е靼籽b糊涂，也成了壓倒南姻對(duì)他的最后一根，最關(guān)鍵的一根稻草。

霍鄞州瞧著她踏足過的地方，漠然吩咐：“將她擦過的地方擦干凈，至于明王府……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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