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這個念頭浮現(xiàn)心頭時,端木紜怔了怔,眼睫輕輕顫了顫。是從何時起,在她心目中,岑隱比她自己的祖父還要可靠?!
端木紜一時眼神有些恍惚了。
“噠噠噠……”
皇帝一行人的馬蹄聲漸近,數(shù)以百計的馬蹄踏在地面上,飛濺起一片塵霧。
騎在最前方的皇帝率先拉了拉馬繩,停在了馬場的入口,后面的其他人也都紛紛停了馬。
端木緋飛快地掃了人群一眼,發(fā)現(xiàn)了不少熟面孔,除了岑隱和吉爾斯親王外,禮親王、寶親王、魏永信、吏部尚書游君集以及摩柯莫親王等也都隨駕來了。
“皇上?!倍四緫椷B忙帶著兩個孫女給皇帝見了禮,看也懶得看吉爾斯。
端木緋表面看著恭恭敬敬,卻是趁著行禮的動作,悄悄地與皇帝身后的岑隱眨眼打招呼,還露出一個賣乖的笑。
岑隱對著端木緋和端木紜微微一笑,就利落地翻身下了馬,身后的披風(fēng)隨之翻飛,如大鵬展翅,英氣勃發(fā),又透著說不出的優(yōu)雅。
今日是萬壽節(jié),皇帝心情不錯,方才在壽宴上也喝了些酒,身上還散發(fā)著些許酒氣,風(fēng)一吹,淡淡的酒味隨風(fēng)飄來。
皇帝在馬上環(huán)視了馬場一圈,就翻身下馬,贊道:“端木愛卿,你這馬場不錯,依山傍水,環(huán)境清幽,正適合養(yǎng)馬?!?
“皇上過獎?!?
端木憲謙虛地說了一句,他右手邊的端木緋卻不知道謙虛,沾沾自喜地接口道:“多謝皇上夸獎。這是我姐姐買的,是給我準備的嫁妝?!?
皇帝隨手打開了折扇,慢慢地搖著折扇,戲謔地逗弄端木緋道:“你小姑娘家家的說著嫁妝也不害臊?!?
除了涵星,皇帝也很少聽到姑娘家理直氣壯地把嫁妝掛在嘴邊,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唇,覺得這丫頭還是那么有趣。難怪跟自家涵星合得來?;实廴滩蛔∮忠淮胃锌匦牡?。
端木緋歪著精致可愛的小臉,一派天真爛漫,理直氣壯地說道:“這是皇上您賜的婚?!币馑际腔噬夏几屹n婚了,她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提嫁妝!
皇帝被她逗得哈哈大笑,隨口哄這丫頭:“端木家小丫頭,你說的是。這可是朕賜的婚,這嫁妝當(dāng)然也不能寒酸了?!闭f著,他還故意警告了端木憲一句,“端木愛卿,你可別太小氣了?!?
端木憲也知道皇帝是玩笑之,笑呵呵地應(yīng)了。再說,他家四丫頭的嫁妝當(dāng)然薄不了。
“皇上請,我?guī)S處看看?!倍四揪p笑著伸手做請狀,一行人就簇擁著皇帝進了馬場。端木緋巧妙地讓姐姐端木紜泯然于眾人,不讓皇帝注意到她。
后方的吉爾斯看著端木緋一個丫頭片子居然與皇帝如此熟稔,眸光微閃,臉上不露聲色。
皇帝進了馬場后,沿著一個偌大的馬圈隨意地看了看圍欄里或是吃草或是奔跑的馬群,神情悠閑,贊了句“尚可”,跟著就說起了他此行的目的:“小丫頭,朕聽說你家馬場有匈奴馬?”
皇帝到底是聽誰說的,在場眾人都清楚得很,端木憲的眼角跳了跳。
“皇上,我家馬場里有三對匈奴馬,”端木緋看似“如數(shù)家珍”地說道,“都是跟一個馬商高價買來的?!?
端木緋眨巴著大眼,腦子里飛快地就編好了故事,繪聲繪色地跟皇帝說起她慧眼識良馬的故事。
說三個月前,她出京去玩,正逢一個馬商錯過馬市于是就地賣馬。因為好奇,她就跑去看熱鬧,當(dāng)時那群馬千里而來,旅途勞頓,一個個看著形銷骨立,相貌也不起眼,便沒什么人看上,覺得是病馬。
幸虧她眼光好,憑著那些馬身上的一些特征,一下子就認出了其中的幾匹馬是匈奴馬,與那馬商討價還價了一番,買了三對下來。
當(dāng)時,那六匹馬瘦得都見肋骨了,其中兩匹還由于水土不服生了病,是她令吳管事給請了獸醫(yī),又精心照料著,養(yǎng)了三個多月,它們才漸漸地強壯了起來。
端木緋說起故事來,那個是抑揚頓挫,妙語如珠,聽得幾個年長的長輩都有幾分忍俊不禁,覺得小姑娘那副“我就是眼光好”的小模樣可愛極了。
皇帝也聽得入了神,笑著道:“丫頭,你還會相馬?”
“我還會養(yǎng)馬呢?!倍四揪p厚著臉皮自夸道,“我家飛翩就是我從它還是一匹小馬駒的時候一點點帶大的。為了把它養(yǎng)好了,我可是讀了不少馬經(jīng)的。”
“這么說來,那馬商遇上你,還真是運氣好了?!被实塾终{(diào)侃了她一句。
“皇上,我也是看他是北境人,所以能幫就幫了?!倍四揪p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皇帝動了動眉梢,匈奴人以前是流竄在西北和北境的游牧民族,隨著匈奴人的西遷,那些遺留下來的匈奴馬也都是成群結(jié)隊地在西北和北境草原游躥,許是這馬商偶然抓了幾匹,就拿來京城賣,誰知道錯過了三個月一次的馬市,反倒讓這小丫頭撿了便宜。
端木緋與皇帝的這番話,后方的其他人當(dāng)然也聽到了,其中也包括岑隱。
沒有人比岑隱更清楚這些匈奴馬到底是哪兒來的,見這小丫頭一本正經(jīng)地信口胡謅,岑隱聽著忍俊不禁,右手成拳放在唇畔,掩住了翹起的唇角。
當(dāng)他放下右手時,目光在不經(jīng)意間和一雙明亮的柳葉眼四目相對,端木紜顯然是知道岑隱在笑什么,也是勾唇。
自家妹妹啊,就是調(diào)皮。
你家妹妹啊,真是有趣。
二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默契眼神。
前方又傳來了端木緋清脆明澈的聲音:“皇上,您要看看匈奴馬嗎?它們都關(guān)在前面的馬廄里,我領(lǐng)您過去看看?!?
一眾人又簇擁著皇帝朝東北邊的那排馬廄去了。
馬場的馬廄都是端木紜接手后重修的,一看木料就很新,收拾得干凈整潔。
吳管事提前讓人把六匹匈奴馬都趕到了這邊的馬廄里,兩匹馬關(guān)一間,井井有條。這些匈奴馬仿佛根本就沒看到皇帝等人般,徑自地低頭吃著干草。
“咔擦,咔擦……”
馬廄周圍只剩下馬匹嚼著干草的細微聲響。
皇帝乍一看到這些匈奴馬,其實心里有些失望,想比外貌出眾的汗血寶馬、伊犁馬、波斯馬等名馬,這匈奴馬實在是其貌不揚,不僅體形矮小,而且頭大頸短,皮厚毛粗。
也難怪之前沒人看的上這些匈奴馬,被這丫頭撿了漏?;实坌闹邪档?,隨意地抬手指了其中一匹紅馬道:“把這匹馬拉出來給朕瞧瞧?!盻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