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那份因被迫逃離、因前路未知而產(chǎn)生的焦躁和陰郁,似乎被這山間的清風(fēng)和老人的話語吹散了些許。
他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謝謝您,根生伯,您的話,我記下了?!?
陽光漸漸升高,驅(qū)散了晨霧,將小院照得亮堂起來。
雞在院子里踱步,偶爾發(fā)出咕咕的叫聲。
在這遠離紛爭的偏僻山村,在這間簡陋的土屋里,江塵暫時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和算計,享受著這偷來的短暫安寧。
他知道,外面的風(fēng)暴不會停歇,歐陽家的追索不會停止,但至少在此刻,他可以稍微喘口氣,積蓄力量,為了日后更艱難的路程。
而根生伯這份不求回報的善意,也如同黑暗中的一點微光,溫暖著他冰冷許久的心。
早餐過后,江塵主動幫著收拾了碗筷,根生伯的老伴,那位被江塵稱為嬸子的老嫗,起初還連連推辭,見江塵態(tài)度堅決,便也由著他了。
陽光暖融融地灑在小院里,江塵搬了個小馬扎坐在屋檐下,看著根生伯不緊不慢地修理著一把有些年頭的鋤頭。
“后生,會弄這個不?!备唁z頭往他這邊遞了遞,隨口問道。
江塵笑了笑,接過鋤頭,手指在磨損的刃口和松動的木柄連接處摸了摸。
他雖然多年未曾接觸這些農(nóng)具,但早年歷練時,各種生存技能都有所涉獵,這種簡單的修理還難不倒他。
他找來根生伯的工具,動作熟練地敲打、加固,又找了塊磨刀石,沾了水,一下一下地磨著鋤刃,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沙沙聲。
根生伯在一旁看著,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這后生手上的活兒很穩(wěn),眼神也專注,不像是個只會吃閑飯的。
他拿出煙袋,卻沒有點燃,只是看著江塵忙碌。
磨好了鋤頭,江塵又看到院角的柴火堆有些凌亂,便起身過去,將那些長短不一的木柴一一劈開,碼放整齊。
他動作流暢,力量控制得極好,每一斧下去都恰到好處,木柴應(yīng)聲而裂,幾乎沒有多余的碎屑。
這看似簡單的體力活,在他做來卻隱隱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感。
根生伯和老伴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驚訝。
這后生,絕不是普通人。
一個上午就在這種寧靜而瑣碎的勞動中悄然流逝。
江塵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純粹依靠體力勞作帶來的充實感了,沒有勾心斗角,沒有生死搏殺,只有陽光、汗水和平和的呼吸。
他甚至?xí)簳r忘卻了體內(nèi)的隱痛和遠方的危機,沉浸在這份難得的愜意里。
嬸子拿出自家種的、有些蔫吧但很甜的水果招呼他吃,根生伯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著山里的天氣,今年的收成,還有村里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江塵大多時候只是安靜地聽著,偶爾附和幾句,感受著這平淡生活中流淌的溫情。
然而,這份寧靜在下午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