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打算回老家云水村,離開前探望江念,問她是否愿隨自己回鄉(xiāng)住上一段時日。
江念應(yīng)下。
江軻得知江念要去鄉(xiāng)野,有些擔心。
“阿姐怎能去那種窮鄉(xiāng)僻壤之所,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你去那里我不放心?!?
“哪里就窮山惡水了,云水村離京都并不遠,駕車不過幾日的路程?!?
江軻仍是不松口:“那也不行,如今外面亂得很,阿姐就在這府里,你去了村子,我心難安?!?
他沒讓她知曉,夷越舉兵伐梁,其志直取京都,眼下兵荒馬亂,世道不太平,他萬不能讓她亂走。
江念看著江軻緊繃的面龐,知道他也是擔心自己,如今江家需他頂著,很多時候不得不多思多慮。
“好,那我不去了?!苯顕@了一口氣。
江軻反倒有些驚措,怔怔道:“真的,阿姐不去了?”
“是,聽你的,不去了,我就在府里陪著你?!?
江軻覺得自己有些自私,她近日的情狀他看在眼里,于是轉(zhuǎn)口道:“那我派護衛(wèi)跟著,你把秋水那丫頭帶上。”
江念見他已是退讓,便沒再說什么,于是帶了秋水并兩名護衛(wèi),同云娘一道乘車往云水村行去。
馬車內(nèi)很寬敞,江念三人坐于車內(nèi),出了城門,再行一段路便是不一樣的風景。
因他們出發(fā)時已是午后,天邊霞光如錦,一群野雁排成一字從西墜的紅日前飛過,這天像是一幅大的卷軸,映照出下界的萬物。
從不同角度看去,就是不同的畫景。
夜晚,他們一行人在一農(nóng)戶家借宿,次日一早再次啟行。
秋日晨霧彌漫,濕染衣衫,透簾而入。
江念這幾年過慣了夷越潮熱的氣候,驟然轉(zhuǎn)涼的天氣讓她有些不適應(yīng),鼻管里涼涼的,忍不住吸了吸,還不敢太用力,不然這涼氣直沖腦門。
秋水往江念身上披了一件外衫,在她領(lǐng)口攏了攏,然后倒了一杯熱水遞到她手里,又給云娘遞上一杯。
云娘道過謝,然后笑看著江念。
“云姐姐,你笑什么?”江念問道。
“如同夢一樣哩!小娘子想想,咱們從前一道被發(fā)配,這會兒卻坐在車里悠閑自在,話說回來,還得多虧越王,那日若不是碰上他,后果難料?!痹颇镒灶櫿f著,說了一半,像是自知失,忙止住了話頭。
江念笑了笑,一時間車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
就這么的,走了兩日,終于到了云水村,三人先在鎮(zhèn)上采買了一應(yīng)生活用品。
云娘在村里有房子,那房子帶著一方小院,是她過世的男人留下的,空了許久,如今要住人,少不得掃灑一番。
清整好后,簡單做了飯食,幾人吃過后,江念、秋水還有云娘住一間屋室,兩名護衛(wèi)住側(cè)面的雜房。
晚間,三人早早睡下,次日一早,江念眼還未睜,就聽到“咯咯——”打鳴聲,還伴著一聲接一聲的犬吠,又有林間野鳥唧啾,好不熱鬧。
這一天就在雞鳴狗叫中開始了。
因在鄉(xiāng)野間,江念輕簡裝扮,云娘帶著她出了門,兩名護衛(wèi)遠遠跟著。
此時的江念身著布衣,一頭烏柔云發(fā)用碎花綰起,就是普通農(nóng)婦的扮相,可那姿容還是引得不少追逐的目光。
此時一個卷著褲腿的村漢,立于田埂上,著一件打補丁的短衫,頭上歪扎著髻,瞥見田那頭的云娘,以為看錯了,再睜眼一看,發(fā)現(xiàn)還真是。
“云娘,你不是被官府捉去了么?”
云娘把腰一叉,扯著嗓子回喊一聲:“我又沒罪,官老爺問清事由就把我放了?!?
那人不信,笑問道:“既然沒罪怎么這幾年不見你,如今回來還帶了這么個金貴的娘子?”
說著看向云娘身邊的女子,見那女子看向自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云娘挽上江念,說道:“這是我遠房妹子,我去她家住了幾年,不成?”
“成,成。”
此時有早起上山采摘野菜的婦人挽著籃子經(jīng)過,同云娘閑話,然后不時拿眼把江念打量,又向云娘打聽,年歲幾何,哪里人士,家里有幾口人,做什么營生的。
云娘笑說道:“你們這些婆娘,幾年不見,不問我,倒是關(guān)心我妹子?!?
婦人們亦笑道:“你有啥可關(guān)心的,腰肢比從前還圓了,一看就是過上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