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雪越來越大,壓得房后的樹枝都彎了下來。
枝頭過多的積雪承受不住落在屋頂上,屋中錯金螭獸香爐中香霧冉冉。
……
“沈霜月,你怎么就這么下賤,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你為什么要勾引你姐夫,他是你姐姐的夫君,你就這么不甘寂寞?”
“沈霜月,你可真是不要臉,借著照顧你姐姐爬了你姐夫的床,早就知道你長著這么副狐媚子的臉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
“沈霜月,我們沈家沒你這么不知廉恥的女兒!”
“沈霜月,你怎么不去死!”
大雨滂沱,她衣衫凌亂地跪在雨里,所有人都居高臨下看著她丑態(tài)。
她一遍遍地哀求著,一遍遍地說著“不是我做的”,可是沒有一個人信她,所有人都指著她罵她,恨不得她去死,將她踩進(jìn)泥地里滿身渾濁。
她用簪子扎進(jìn)了頸側(cè)幾乎喪命,是姐姐拉著她的手。
“阿月,姐姐相信你,姐姐信你沒有做過那些,可是姐姐活不了了?!?
“姐姐求你,求你嫁進(jìn)伯府,求你替我好好活下去,替我保全沈家和意哥兒,阿姐求你……”
……
床上的人像是被困在了夢魘里,緊閉著眼昏睡時不斷落淚。
謝淮知聽著她如困獸低泣,見她睡夢中眉心緊鎖低聲喊疼,心頭像是被什么攥緊。
沈家小女兒最是怕疼,猶記得他和婉儀成親前,沈霜月還年幼,他領(lǐng)著姐妹二人去城郊踏春,沈霜月不小心摔了一跤蹭破了膝蓋,就拉著婉儀哭了好久。
小姑娘自幼便粉粉嫩嫩像是水做的,哭起來眼淚大滴大滴的掉,眼睛紅彤彤的不肯停歇,最后還是他買了好些糖糕才將人哄好……
謝淮知臉上柔和了一瞬,忍不住伸手想去替她拭淚,可才剛一靠近她頰邊,昏迷中的人就猛地驚醒,睜著淚眼滿是朦朧地看著他。
“阿姐…”
謝淮知手中僵住,瞬間冷了眉眼。
“醒了?”
“伯爺?!?
沈霜月頭腦昏沉,開口時聲音沙啞。
身上忽冷忽熱,膝上的疼痛更是刺得她臉色蒼白。
沈霜月?lián)沃策呄胍鹕?,卻不想手一軟低頭朝前栽了過去,整個人撞上謝淮知,然而下一瞬就被謝淮知猛地甩了開來,撞在床頭疼得呻吟。
謝淮知見她痛苦樣子越發(fā)冷漠:“別裝了,大夫說了你身子無礙,大雪天的跪在外面讓人誤會母親苛待你,你倒是越發(fā)會用苦肉計了?!?
“我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謝淮知面無表情打斷了她:“當(dāng)年母親不肯讓你入府,你始終懷恨在心,這些年裝模作樣的事情還少嗎?”
“我留你在伯府是因為婉儀遺愿,讓你照顧阿意,你如果守不好分寸,當(dāng)不了這伯夫人,那就給我滾出府去。”
沈霜月眼睫猛地顫了下。
她攥緊了手心想說她也想出府,她更不稀罕留在謝家,可是姐姐死前的遺愿卻將所有到了嘴邊的辯解都壓了回去。
她不能離開伯府,更不能讓出伯府主母的位置,否則伯府會有新的夫人,會有新的孩子,到時候哪還有意哥兒的容身之處。
沈霜月掙扎著從床上起來,欠身跪在地上。
“伯爺恕罪,妾身知錯了?!?
沈霜月衣衫有些亂,伏在地上只露出發(fā)頂,如同引頸就戮的小獸乖順至極。
可謝淮知臉色更加難看。
謝、沈兩家的婚約是自幼定下的,他和婉儀青梅竹馬,沈霜月也是她看著長大的,他實在不懂當(dāng)年那般天真明媚的小姑娘,為什么會變得這般心機深沉。
謝淮知眉心擰緊:“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
“妾身不敢。”
謝淮知看著伏在地上認(rèn)錯的人,心頭那股郁氣不僅沒散反而更盛幾分,忍不住眸色更冷。
“孫家的事沒有轉(zhuǎn)圜余地,皇城司已經(jīng)查到證據(jù)他們跟鹽稅案有關(guān),嬌嬌牽扯其中,皇城司那邊不肯放人,裴覦更有借機刁難的意思?!?
沈霜月忍不住道:“可嬌嬌是新婦…”
謝淮知沉著眼:“新婦也是婦,皇城司是按律鎖拿孫家的人,嬌嬌和孫慶拜了堂便算作其中?!?
這事本就在兩可之間。
皇城司愿意高抬貴手,謝玉嬌自然無罪,可如果較真追究,她也的確算是孫家人,原本都是勛貴朝臣,遇到這種事情大多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奈何抓人的是裴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