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城市,到處是大塊的水泥、橫生的鋼筋、路基的斷層,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猙獰。
呼啦啦!城市遠方飛起一大群巨大的蝙蝠,它們仿佛受了驚,成群結(jié)隊的飛過萊科納上空,將本就昏暗之極的夜色幾乎全部遮擋住。
嘩啦。
距離萊科納不到十米的地方,一堆廢土和垃圾上滾下了一塊指尖大小的混凝土碎塊。
萊科納猛然停住腳步,轉(zhuǎn)頭,然后便看到十米外亮起了一團閃亮的火焰!
在這個瞬間,萊科納的精神晉入到了一種極為緊張、也是極為平靜的狀態(tài),他幾乎是看著那顆子彈彈頭旋轉(zhuǎn)著飛來,在空氣的高速摩擦中彈體上亮起一層若有若無的焰跡,然后消失在他視野的上方。
“居然是眉心……”萊科納居然還來得及冒出這樣一個念頭,可惜,他意識的速度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肉體的反應(yīng)能力,在子彈飛越這十米的過程中,萊科納的身體完全沒有辦法規(guī)避。
子彈穿入萊科納的額頭,又從后腦飛出,巨大的動能將他的整個頭蓋骨掀飛后,再貼著一名扈從的頭顱飛過,帶飛了他整只耳朵,鮮血頓時瀉落如流瀑。
突如其來的變化,幾乎驚呆了每一個人!
就在十米外的一大堆建筑垃圾后,一個淡淡的黑影極為靈動地躍入旁邊的地下通道入口,消失在完全黑暗的甬道中。
萊科納仍站著,保持著筆挺的身姿,慢慢向后倒去。
一只溫暖、顫抖著的手扶住了萊科納,將他輕輕放平、躺下。萊科納茫然地看著夜空,右手慢慢伸向上方,似乎在摸索著什么。
奧貝雷恩握住了萊科納的手。萊科納茫然的雙眼中掠過了一絲安慰,右手用力握緊,如同溺水的人找到了一根稻草。他張開了嘴,想要說些什么,然而就在這時,眼中的神彩已然失去,右手漸漸無力、松開。
這一次,換作奧貝雷恩握緊了萊科納的手,使他不至滑落。扶著萊科納頭部的左手上浸滿了大量溫?zé)帷窕母杏X,奧貝雷恩卻不敢去看!
奧貝雷恩灰發(fā)忽然飛揚而起,他向著黑暗憤怒咆哮:“下一個要殺的不是我嗎?!你這個騙子!”
吼聲轟轟隆隆,傳出不知多遠,在高聳的摩天樓間來回回蕩著,如非親眼所見,誰也想不到這纖弱的身軀竟然也會發(fā)出如此巨大的音量!
一眾扈從面面相覷,他們并不理解奧貝雷恩這一聲怒吼的含義。
奧貝雷恩仿佛看到茫茫夜空中,蘇正在對他冷笑,嘲笑著他的天真。他一直集中精力感應(yīng)著500-800米的范圍,這是狙擊手發(fā)動襲擊的最佳距離,卻沒想到蘇竟然敢潛伏在他們離開的路上,而且一直讓他們接近到了十米以內(nèi)才開槍。再強悍的防御力量都需要時間來發(fā)動,這一槍如果射向奧貝雷恩,他同樣抵擋不住,雖然不會死,但至少會重傷。
但這一槍射向了萊科納。
奧貝雷恩輕輕將萊科納放下,霍然站起,向黑沉沉的地下通道奔去!他這一發(fā)力,身影立刻化成了一道淡淡輕煙,幾乎不比蘇慢了。
“奧貝雷恩閣下!”扈從們只來得及叫一聲,奧貝雷恩已消失在了地下通道深處。
扈從們立刻沖向地下通道,這時卻聽到里高雷的聲音冷冷地傳來,“你們想害死奧貝雷恩嗎?”
扈從們當(dāng)場停了下來,憤怒地轉(zhuǎn)頭盯住里高雷這個外人。其實他們心里也清楚知道,在盛怒的奧貝雷恩沖入地下通道后,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追得上他了。
“那下面幾乎沒有光線,而且地形非常復(fù)雜。”里高雷無視扈從們可以將自己殺死的目光,不急不忙地說:“你們在那里發(fā)揮不了作用,如果遇到了危險,你們的主人卻不可能扔下你們不管。為了救你們,他多半也會丟命!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里等?!?
扈從們漸漸安靜下來,然后各自散開。他們收斂萊科納的尸體,向總部匯報請求支援,并且設(shè)立營地,建立警戒線,分工有序,一切處理得井井有條。這七名扈從,整體能力素質(zhì)完全可以與羅克瑟蘭公司的最精銳的秘密衛(wèi)隊相比,然而裝備和軍事素養(yǎng)卻要遠遠超過秘密衛(wèi)隊。
默默看著這一切的里高雷,眼中掠過不易覺察的擔(dān)憂。黑夜中,只有一點火光忽明忽暗,這是里高雷的煙頭,在黑暗中格外顯眼。不過并沒有人來制止他。奧貝雷恩已親自去追殺蘇,想必這個極度危險冷靜的狙擊手根本沒有機會再來狙殺眾人。而那些被里高雷煙火光芒吸引過來的夜行生物,在數(shù)十米外就被這里濃郁的危險氣息嚇得退走了。
里高雷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在萊科納被伏擊的瞬間,他看到了蘇,他相信蘇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那只曾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翡翠般的眼瞳中看不到一點情感的波動,冰冷的目光如同一盆冰水,將他從頭淋到了底。蘇根本沒有傳達給他任何信息,就轉(zhuǎn)身躍入了地下通道。
里高雷相信,那道冰冷目光本身就已承載了足夠的信息。
至于奧貝雷恩,這個深不可測的年輕人在憤怒之下會展露出什么樣的能力,里高雷完全沒有概念。而蘇,那個有著漂亮得近乎詭異眼睛的蘇,卻更象是黑暗中的王者。
在密如蛛網(wǎng)且潛藏著無數(shù)致命生物的地下通道中,兩個人的生死搏殺會以什么樣的結(jié)果告終,真的只有天知道。
里高雷的煙盒空了,他翻遍了口袋,卻再也找不出一根煙來,只摸出兩枝包裝精美的舊時代雪茄。他充滿貪婪的摸了摸兩支雪茄,那狂熱而又小心的勁頭仿佛撫摸的是夢中情人的肉體。最終里高雷還是將手從衣服襯里的口袋中拿了出來,向扈從們建好的臨時營地看了一眼,呸的一聲,吐了口濃痰。
這些扈從不抽煙、不沾酒,簡直就和舊時代傳說中的清教徒?jīng)]什么兩樣。就連那個喜歡用火焰一點點將人烤焦、聽到凄厲喊叫就好象會有奇異快感的萊科納也不動煙酒,不使用任何刺激性的藥物。如果不是萊科納望著麗時候那種赤裸且毫不掩飾的欲望目光,里高雷還以為他壓根對女人沒興趣,要不然為何在阿斯莫他根本不碰那個長得還算不錯的女人,而只是虐殺了事?說不定這家伙根本就是個硬不起來的軟蛋,哪怕是把麗給了他,最后也有很大可能是被麗用皮鞭狠狠地抽上一頓,在踐踏和痛苦中尋找**。如果再變態(tài)些,還有可能是求著麗用蘇的那把巨大手槍干他。而如果麗恰好在這時扣動了扳機……
里高雷向扈從們的營地看了一眼,萊科納的尸體被套上了密封雨布制成的口袋,放置在臨時營地的中央。口袋里面吹入了某種不知名的氣體,看樣子兼有冷藏和防腐作用。對于這個死者,里高雷毫無任何尊重的想法,甚至于刻意的以最惡毒的想法去揣測他。
大公司出身的人,一般都不會把在聚居地生活的人看成是自己的同類,正如在聚居地居民眼中,流民和暴民沒啥區(qū)別,都可以看成和腐狼一樣的野獸。但是在加入羅克瑟蘭公司之前,里高雷也是曾經(jīng)是一個流民,看待他們的眼光也就和旁人有所不同。
在動蕩年代,等級和階級之間的差別有時候比種族區(qū)別還要巨大。即使是里高雷,如今也不認為殺死一個敢于冒犯自己的聚居地居民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但是萊科納不同,他不是殺死一個或者是幾個居民,而是在成批的虐殺!
在k7,在獵鷹莊園,所有的扈從都神色如常地看著萊科納揮出火焰、焚燒人體,神色如常地看著萊科納親手將獵鷹首領(lǐng)插在隨便選中的一根木樁上,他們也神色如常地將余下的抵抗到底十一個獵鷹男人一一插在了木樁上。反抗的老人都被扔進了燃燒著的農(nóng)場房屋里,當(dāng)扈從們也想對女人和孩子這樣做時,奧貝雷恩趕到并制止了他們,讓這些女人和孩子離去。雖然失去了棲身之地后,這些女人和孩子的命運并不會比男人們好上多少,但至少可以多活幾天。
于是里高雷知道,在暗黑龍騎眼中聚居地的人根本不是同類,哪怕奧貝雷恩也是如此,即使他對女人和孩子表現(xiàn)出了憐憫,但是那種憐憫更象是對待無害的小動物。
一想到當(dāng)時的場景,里高雷又覺得身體里有些奇異的不舒服,似乎那些木樁正一根根插進自己的身體里。他低聲咒罵了一句,再想起萊科納**流泄而下的情景時,心中就多了一些奇異的快感,很想將那只剩下半片的腦袋再踩個稀爛。
蘇那轟鳴的一槍,讓里高雷狠狠地爽了一把。他甚至有想請?zhí)K喝上一杯的沖動,雖然理智告訴他,蘇那一槍之所以沒有瞄準(zhǔn)他,多半只是因為不值得而已。這樣好的機會,當(dāng)然要殺個物有所值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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