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析秋進門時,太夫人正抱著萱姐兒在玩,見析秋進來,笑著招手道:“剛剛萱姐兒還在問四舅母呢?!闭f著在萱姐兒臉上親了一口,樂呵呵的道:“萱姐兒,是不是?”
萱姐兒甜甜的點頭,對析秋道:“是,萱姐兒好想四舅母哦。”
析秋笑了起來,走過去彎腰看著萱姐兒,笑著道:“哪里想我呢?”又戳戳她的小臉:“是心里想,還是嘴巴想?”
萱姐兒眨巴眨巴大眼,撅著粉嘟嘟的嘴巴,道:“哪里都想。”朝析秋伸出手來:“抱抱!”
太夫人哈哈笑了起來,捏著萱姐兒的小臉:“哎呦,你這個小東西,見了舅母就不要祖母了。”將萱姐兒遞給析秋,析秋抱在手里站了起來,萱姐兒就回頭著急的對太夫人解釋道:“不是,萱姐兒也喜歡祖母呢。”既緊張又討好的樣子。
析秋和太夫人皆是哈哈笑了起來。
“大嫂呢?!蔽銮锉е娼銉涸谝巫由献聛?,太夫人回道:“回娘家去了,唐老夫人的身子也不知何時能康復,也苦了她兩頭跑?!?
析秋嘆了口氣,她又低頭去和萱姐兒說話:“是誰送你來的,你娘還好嗎?”
“是爹爹送我來的,娘挺好的,弟弟也挺好的。”萱姐兒俏生生的靠在析秋懷里,玩著她胸口別的一枚綠瑪瑙的盤扣,笑瞇瞇的問析秋:“四舅母,您怎么沒有將四表哥帶來?萱姐兒想他了。”
太夫人也點著頭:“好幾日沒見到炙哥兒了,你怎么沒將他一起帶來?!?
“他啊。”析秋輕笑著道:“前幾日四爺新教了一套拳法,他就迷住了一樣,日日躲在房里打拳呢,也不出去!”
太夫人笑著搖頭,又道:“這小子,是他們哥兒幾個里最像我們蕭家的人了?!?
析秋正要說話,萱姐兒便歪著頭問道:“什么叫像蕭家的人,祖母那萱姐兒像不像?”
太夫人聽著樂不可支,連連點頭哄她:“像,我們萱姐兒也像的很。”說完,又去問析秋:“昨兒就讓人來打了招呼,可是有什么事?”
“也沒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心里想您了,過來看看?!闭f著低頭去逗萱姐兒說話,太夫人微微頷首看著析秋很喜歡萱姐兒的樣子,又想到去年小產(chǎn)的事兒,微微嘆了口氣
析秋又陪著太夫人坐了會兒,晟哥兒和鑫哥兒已散了館回來,兩個孩子一前一后的進門,鑫哥兒瞧見析秋就笑瞇瞇的喊道:“四嬸嬸?!闭f著走過來問道:“敏哥兒和炙哥兒跟您一起來了嗎?!?
析秋幫鑫哥兒脫了外頭的披風,搖頭道:“敏哥兒去文華殿,炙哥兒在家里呢?!边@邊晟哥兒朝析秋抱拳行禮,九歲的晟哥兒長的越發(fā)像五爺,不過氣質(zhì)要比五爺磊落一些。
鑫哥兒逗著萱姐兒,又去了太夫人身邊說話。
析秋微微點頭,道:“這么冷的天,你每天兩府往返累不累?”晟哥兒擺著手道:“不累,父親每天都送我來?!?
“是嘛,你父親和母親都還好嗎,還是過年的時候見了一面,也許久沒有見過?!蔽銮镄χ鴨査?,晟哥兒點著頭回道:“挺好的,不過娘好像有些不舒服,昨天晚飯都沒有吃?!?
太夫人這邊深看了晟哥兒沒有說話,析秋暗暗挑眉,追問道:“哪里不舒服,可請了大夫回去瞧過?”
晟哥兒就搖搖頭:“沒有,她說沒有事父親就沒有請大夫,不過我早上出門前去請安的時候,她還是靠在床上,我和她說話她也是有氣無力的?!?
難道真的病了?析秋回頭去看太夫人,道:“娘,要不要請了太醫(yī)過去瞧瞧,五弟去衙門了,弟妹一個人在家若是有個什么事,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
晟哥兒也朝太夫人看去,太夫人頓了頓淡淡的回道:“讓胡總管請了大夫去瞧瞧吧?!?
晟哥兒也笑了起來,點頭道:“我去告訴胡總管?!闭f著就要出門去,太夫人喊住他:“外頭冷,讓婆子去跑一趟便是,你就別出去了?!?
“哦?!标筛鐑簯斯怨缘脑谖銮锷磉呑讼聛?,萱姐兒在析秋懷里歪著頭去看晟哥兒,道:“大表哥,五舅母生病了嗎?”
晟哥兒笑瞇瞇的回道:“不知道,等太醫(yī)瞧過了才知道。”
析秋中午陪著太夫人吃了飯,又不放心炙哥兒一個人在家,便遣了春柳回去瞧瞧,下午胡總管就回府回話道:“去瞧過了,太醫(yī)說肝火有些盛,其它倒還好。”
太夫人聞一愣,隨即不冷不熱的道:“也不知折騰了什么事!”說完便沒了話。
析秋笑著問道:“去的時候五弟妹在做什么,起了沒有?”胡總管想了想回道:“起了,聽到我們過去還出了門,我們回來時她也像有事坐車出了府,小人瞧著應是沒有大礙?!?
析秋微微點了點頭就沒有再問。
“別說她了,你也早些回去吧,炙哥兒一個人在家里,也不知中午吃了沒有?!碧蛉私舆^萱姐兒催析秋回去。
析秋點了頭道:“那我就回去了,天氣冷您注意身體?!?
太夫人應是:“知道了,知道了,去吧!”看著不耐煩,可眉眼都是笑。
析秋笑著帶著幾個丫頭出了門,等回到家里她便交代天誠道:“你去打聽打聽,五夫人這兩天都做了那些事情,回來事無巨細的告訴我。”
天誠一愣不明白夫人怎么好好的打聽五夫人的事兒,可還是點頭道:“小人知道了,這就去安排。”
析秋微微點了點頭,五夫人為人她很清楚,把錢看的比命還重,以前有個藤家資助又是在侯府里,她還好一些,可出了府單獨過日子,藤家只怕還需要她來接濟,放出去的印子錢收不回來她怎么能甘心。
這樣的人,為了錢能做出許多事情來,雖不一定能傷天害理,可難保不會做出讓人貽笑大方的事情,到時候太夫人知道了又是一場閑氣。
下午天敬就回來了,一一回稟打聽的事情:“五夫人下午去了店里,小人瞧著應該是進了貨,還給店里的伙計發(fā)了工錢?!鳖D了一頓又道:“下午就回了府,不過任三奶奶去了,待了約莫半個時辰就出來了,然后蔣府的蔣大嫂子到了,小人聽著聲音像是吵起來,蔣大嫂子出來的時候還由人扶著出了門!”
析秋微微頷首,五夫人和佟析以及蔣大嫂子有接觸她也不奇怪,她點頭道:“辛苦你了?!?
天誠笑著回了,轉(zhuǎn)身出門,突然又想起什么來,回頭看著析秋有些不確定的道:“小人離開時,有個婆子從側(cè)門進了門,小人也沒在意,不過瞧著那婆子長相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見過,一時想不起來?!?
“婆子?”析秋坐直了身子,問道:“會不會是那個府中夫人身邊的媽媽?”
天誠也點著頭回道:“小人也是這么想的?!彼褪怯X得可能是哪家夫人身邊跟車的婆子,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有些面熟而已,剛剛猶豫著要不要稟了給析秋。
析秋也沒有在意,五夫人既然放印子錢,府中就必然有許多這樣的婆子來往,也不足為奇。
說著話,恰好蕭四郎進門來,析秋迎過去,蕭四郎見了天誠也在問道:“在說什么?!蔽銮锞彤斨煺\的面回道:“我讓天誠去五弟的府上看了看。”
蕭四郎眉梢一挑,看向析秋問道:“怎么去打聽五弟的事兒?”
天誠見他們夫妻說話,便行了禮退了出去,析秋在蕭四郎對面坐下,就將五夫人的事和蕭四郎說了一遍:“當初蔣士林拿的印子錢就是她放出去的,這件事可大可小,也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兒來,我便留了心格外在意了些?!?
蕭四郎聽著就擰了眉頭,露出不悅的顏色來:“她店鋪田莊也都有收入,當初分出去的銀子也夠她和老五過一輩子的了!”顯然對五夫人放印子前的事很不滿。
“這件事也不知道五爺知不知道,您看,要不要和五爺商量商量?”
蕭四郎放了茶盅,慍怒的點了點頭,道:“這件事你別管了,明天我去找老五說一說。”析秋怕他又對著蕭延庭劈頭蓋臉的一頓罵,蕭延庭憋了委屈回去又和五夫人一通吵打,鬧大了也不好看,就勸著道:“您也別罵五弟,這件事我看他也不定知道,只要五弟妹收了手也就罷了?!?
蕭四郎目光頓了頓,沉默了片刻還是依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钡诙找娏耸捬油?,還是忍不住一通罵,蕭延庭聽到五夫人放印子錢的事也是震驚的很,心里發(fā)虛垂著頭也不敢說話,等蕭四郎說完他回了府,果然和五夫人就吵了起來。
五夫人氣怒交加,指著蕭延庭就罵道:“你一時買張字畫一時買支羊毫的,還三不五時和狐朋狗友的去花天酒地,我若不放利錢出去,這個家早就倒了!”
蕭延庭擰了眉頭怒道:“當初分家出來娘給的錢夠我們花一輩子,就是你什么也不做我們也餓不死,你不用拿這個話來匡我,你掙的錢去了哪里你自己清楚,每個月送去通州的錢比我們一家人花銷的還要多吧,這些事我就不說你了,可你也不能做出這種事情來,若是傳出去你讓我面子往哪里放?”
“呵!”五夫人拍了桌子回道:“你還當你是侯府的五爺呢,我告訴你你早就不是了,你顧忌你的面子侯府的面子,他們什么時候管過你?整日里往自己臉上貼金?!?
蕭延庭被她的話氣噎了半天,站起來就將桌上茶碗瓷碟揮在了地上,噼啪作響一片:“你怎么就沒有良心呢,晟哥兒這幾年難道是你養(yǎng)著的,你什么時候管過他,整日里就知道在外頭拋頭露面,你出去瞧瞧,哪家夫人像你這般不知廉恥?!?
“你!”五夫人撲過來:“我沒有良心,我看是你才沒有良心,我辛苦操持家里,你竟然還說我不知廉恥,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夫妻兩人又是一通打鬧,晟哥兒站在門口臉色一沉,扭頭就跑回了侯府。
五夫人氣的又哭又叫,便想到沈太夫人的話,她咬牙切齒的對蕭延庭道:“你不忍就休怪我不義!”說完,拼命的將蕭延庭推出房門:“你給我滾!”關(guān)了門就嗚嗚大哭起來。
天誠匆匆忙忙的回了內(nèi)院,析秋正陪著炙哥兒在散步,驚訝的看著他,問道:“怎么了?”
“夫人,小人想起來在哪里見過那個婆子了?!碧煺\有些激動的說完,析秋聞一愣,才明白她說的哪件事,遂問道:“嗯,你說?!?
天誠頓了頓就道:“那婆子是沈府里的跟車婆子,有次沈夫人來府里就是她在外院跟車來的,有兩年了小人也只見過一面,所以當時就只覺得眼熟,一時沒有想起來?!?
沈府的婆子,怎么會去找五夫人?
析秋面色漸漸沉了下來,五夫人在外頭交友極廣,但也只限于京中一些小戶,婦人之間來往較多,功勛之家因為藤家的事情,一向和她不大走動,又因為五爺本就是庶出的,說起話來還是隔著一層的,她什么時候和沈府又有來往的?
“你仔細去查查,那婆子找五夫人到底是為了什么事情?!笔虑闋砍兜缴蚋?,她就不得不重視起來。
天誠應是:“小人知道了?!鞭D(zhuǎn)身又疾步走了出去,炙哥兒拉著析秋,問道:“是大哥家里出了什么事嗎?!蔽銮飺u著頭笑道:“是,不過是小事!”說完母子兩人又去散步,炙哥兒邊走邊問道:“娘,還有多久才開館?季先生什么時候回來?”
季先生年前回鄉(xiāng)過節(jié)去了,析秋給了他一個半月的假期,算算日子也快回來了。
晚上天誠回來,回析秋的話,恰好蕭四郎也在,便仔細回道:“小人打聽到了,那婆子一共去了兩次,頭一次是十八那日,就是蔣大人去世的那天下午,五夫人還上了婆子的馬車,馬車在城里繞了幾圈就去了沈府,在沈府里待了一個半時辰才出來的?!闭f著一頓又道:“不過具體說了什么小人沒有打聽出來?!?
析秋和蕭四郎對視一眼,他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到這個地步,五夫人怎么會私下里去和沈府的人接觸,析秋道:“已是很不易了,辛苦你了。”
天誠不好意思的回道:“沈府趕車的婆子好酒小人也是運氣好?!彼麄兯较吕镆矔透鞲s車的,管事的有些接觸,親疏不同但各人的脾性底細卻了然在心,俗話說欺上不瞞下,不論大小的事情,這些人都看在眼中可能比主子還要清楚。
“你去吧?!笔捤睦啥肆瞬璐沽搜酆?,天誠應是退了出去。
析秋滿心的疑惑,難道沈夫人也在五夫人那邊放了錢?沒有別的解釋,藤家的產(chǎn)業(yè)還在沈氏手里,五夫人不恨沈氏已是不錯了,怎么還能和他們來往呢。
不過顯然這個理由也是站不住腳的,以沈夫人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做這樣失臉面的事情。
她看向蕭四郎,問道:“四爺,這些朝堂之中有什么事嗎?”
“圣上下令自五月起加賦漁業(yè)稅,旁的倒也沒有?!?
漁業(yè)稅的事情對沈氏是個不小的沖擊,可并不影響大局,沈太夫人和五夫人到底說了什么,想做什么?
她低頭喝著茶,慢慢的啜著將各種可能性都想了一遍,猛然的,她就想到二夫人的事情:“宣寧侯府主母的位置一直空缺無人,他們找五弟妹會不會是因為這件事?”
蕭四郎眉梢一挑,沉吟了片刻,點頭道:“有這種可能。”析秋不等他說完,便又道:“依妾身看,不管他們是不是這個打算,我看二嫂的事情還是早些處理的好,免得夜長夢多生出旁的枝節(jié)來?!?
“嗯?!笔捤睦牲c了點頭,就道:“我讓人去請二哥過府,和他商量商量?!?
晚上蕭延亦便過了府,蕭四郎直接請他進了內(nèi)院,當著析秋的面和他商議二夫人的事:“既然山東那邊你也安排好了,不如明天就派了人出去報喪吧!”
蕭延亦目光頓了頓,問道:“可是出了什么事?”看了眼析秋又朝蕭四郎看去。
蕭四郎就將五夫人和沈氏的事情與蕭延亦說了一遍:“正如析秋所,即便沈氏沒有這個意思,我們也要早些解決了這件事,免得夜長夢多。”
當初二夫人是沈姨娘送出府的,沈太夫人是定然知情的,她這么長時間沒有拿這件事做文章,只是因為朝中的讓她無暇分身而已現(xiàn)在皇后在病中,沈氏又斷了雙臂,她們必然會在別的事情上還擊,而通過這件事打擊蕭延亦,卻是一個最省時省力也最直接的辦法。
蕭延亦微微思索了片刻,點頭道:“我回去和娘商量一下,若是沒有意外,明天便派人出去報喪?!?
蕭四郎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太夫人連夜讓人將蕭延庭夫婦找回府里,審問五夫人去沈府到底為何事,五夫人一時愣住沒有想到太夫人知道了這件事,卻是一口咬死了不說,只說有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上門拜訪。
太夫人指著她怒道:“傾巢之下安有完卵,你最好給我長點腦子,不要貪點小便宜,將自己命都搭進去了?!?
五夫人垂著頭卻不認錯,她們早就被逐出府去了,什么時候占過府里的便宜,嫁出來這么多年,她也明白了,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還是自己的娘家。
太夫人逼問了半天得不出結(jié)果,怒著讓五爺帶著她回去:“以后晟哥兒就和以前養(yǎng)在我跟前,跟著你們這樣的老子和娘,定是要將孩子給養(yǎng)歪了。”
蕭延庭羞愧的半拖半拽的將五夫人帶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