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蔽銮锩虼近c了點頭,道:“我真的沒事。”說完,又看著江氏:“聽說婁家請了媒人了,日子也快了,可要將八妹妹接回來?”
江氏目光一轉,回道:“父親說等一等,中秋節(jié)的時候讓錢媽媽去送節(jié)禮,見她過的還不錯,還在院子里種了花,不知道都自在?!辟∥龀廃c頭附和:“你只管顧著你自己的身體,她的事兒自有人操心?!闭f的是梅姨娘,這些日子上蹦下躥的張羅,生怕大老爺反悔,又不肯將佟析玉許給婁家。
析秋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沒有再說什么,朝夏姨娘看去,見她正目盈淚光的看著自己,她眉頭一擰道:“姨娘,您快坐吧,這里又沒有外人?!?
“我沒事,站著挺好的?!币琅f沒有坐下的打算。
江氏和佟析硯互相看對方一眼,江氏道:“炙哥兒呢,怎么沒有瞧見?!?
“在后院里玩呢。”析秋回道:“剛剛靜柳姐轟出去的,說要給我施針,他才出了門”江氏點點頭站了起來,回頭對坤哥兒道:“走,我們?nèi)フ抑烁鐑和?。?
佟析硯也站了起來去牽佟析環(huán)的手。
析秋知道她們是要讓她們母女說說話,她們在夏姨娘太拘謹了,也就沒有留她們,讓碧槐陪著江氏和佟析硯去花園里。
“六姑奶奶?!毕囊棠镒哌^來攜了析秋的手,又摸摸她的臉疼惜的道:“還是瘦了好多”析秋拉著夏姨娘的手輕聲道:“我年輕,身體又好養(yǎng)些日子就好了?!?
夏姨娘長長嘆了口氣:“怎么就出了這個事兒?!闭f完,輕輕柔柔的撫著析秋的手背,上頭青筋隱隱現(xiàn)在瓷白的肌膚下,看的她心里一陣揪著痛,恨不得她能替析秋受了這委屈:“我給你和炙哥兒抄了經(jīng)文,明天去普濟寺,求佛祖保佑你們母子能平安?!?
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析秋點著頭道:“也替我想普寧師太問好。”夏姨娘點點頭,替析秋將身后靠著的迎枕理一理,又道:“你快躺下,這樣一直坐著回頭腰該酸的?!?
析秋應是躺了下來,夏姨娘坐在床邊輕聲細語的和她說著話,又將家里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兒和她說了一遍:“前些日子有人去府里給大老爺提親,被大老爺不軟不硬的送了出去,還讓來總管放話出去,說不再續(xù)弦?!?
析秋一愣,笑了起來:“大老爺真的這么說?”夏姨娘眉目含笑的點點頭,析秋一直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這真是好事,只要大老爺沒有這心思,家里以后也就太平了?!?
夏姨娘也微微頷首,又摸了摸析秋的臉:“敏之說要來的,我沒讓他來,他這些日子一直待在房里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問他,他也不說,只知道沒日沒夜的看書,我真是擔心他?!?
應該還是為了樂瑤的事吧,她不由想到樂瑤連走前,偏著臉滿臉決絕的看著她,咬牙道:“你等著,我一定會回來的?!?
“許是時間越來越緊,他心里著急了吧,您不要擔心?!眱蓚€孩子情竇初開時相遇,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下午江氏和佟析硯以及夏姨娘還沒有走,阮夫人和錢夫人以及黃夫人,唐大奶奶也提著東西上了門,坐了一屋子的人陪著析秋說話,等天擦著黑才各自散了。
析秋靠在床頭,拿了書隨意翻著,可又看不進去,想給蘇大壯回一封信,提筆也不知道要交代什么,只知道腦子空空的
蘇大壯來信,說鄒伯昌偷偷回了保定,這會兒還沒有回來
看來,這一次他也不用回來,析秋便讓碧槐去和司榴說一聲,讓司榴告訴來總管,就說她用不了這樣的奴才,讓來總管領回去。
剩下的事情,來總管也知道怎么處理了。
敏哥兒從宮里回來,先會房里放了書包換了干凈的衣裳,就急匆匆跑到析秋房里來,析秋見了他,笑著問道:“隔了好幾日,今天可還順利?”
“挺順利的。”敏哥兒點著頭在析秋床邊坐下:“母親怎么好不好?”
析秋微微點頭:“今天來了許多人,很熱鬧?!彼粗舾鐑?,就覺得這孩子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她疑惑的問道:“敏哥兒,你是不是有事沒有告訴母親?”
敏哥兒一愣,臉色一瞬變了一變,隨即搖著頭道:“沒有,沒有,我很好?!?
已經(jīng)不再提蕭懷敏還是皇子的身世問題。
這就是析秋覺得奇怪的地方,他恢復的太快也太好,仿佛不曾有過前兩日的事情,她狐疑的看著敏哥兒。
“這兩日你父親一直忙著,我也沒機會和他商量你的事,我打算和他說讓你不要再去文華殿陪讀了,寫了折子去圣上那邊試試,你覺得可好?”析秋說完去看敏哥兒,注意著他面上細微的變化。
敏哥兒一愣,隨即搖著頭道:“不用,戴先生和舅舅還有吳閣老講的課都很好,我也漸漸適應了宮里的生活?!闭f著一頓看著析秋,面上輕松而歡快:“我還想再聽聽,等哪天我去不了的時候再不去可不可以?”
“敏哥兒。”已經(jīng)不能用奇怪來形容他了,析秋坐直了身體,看著敏哥兒就問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那天他說他不要做皇子,只做蕭懷敏,今天的態(tài)度卻已經(jīng)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不得不讓她懷疑。
敏哥兒在心里嘆了口氣,他知道什么事都瞞不過母親,沉吟了片刻他不安的看著析秋,就答道:“母親,我說出來,您會不會生我的氣?”
析秋似乎已經(jīng)預料到他要說什么了。
她怔住,她會不會生氣?
她不知道她一直在說路是他自己的,無論他怎么選擇,她都會支持他,可是到了此刻她知道她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寬宏,只要想到敏哥兒將來要面對的事情,她的心就禁不住的揪了起來。
敏哥兒見析秋沒有說話,心也提了起來:“母親?”
析秋一愣,醒過來有些緊張的看著他,點頭道:“你說,我在聽。”敏哥兒松了口氣,垂著頭道:“我我改變了主意,我和父親說,我要回皇宮去”說完,抬眼去看析秋。
果然是這樣。
敏哥兒果然是改變了主意,也對,否則他怎么會能恢復的這么快,還繼續(xù)去文華殿上課,她早該想到才是。
“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又改變了主意嗎?”析秋輕聲問道。
敏哥兒垂著眼眸,眼底微微動了動,母親的受傷還有沈安沈?qū)幍牟话卜?,甚至是沈國舅的咄咄逼人,都是源于他的身份,而他呢,卻只能躲在父親的光環(huán)之下,享受著安寧,什么都不能做
他可以這樣一天,一個月甚至一年,卻不能如此一生!
他再也不能看見自己在乎的人因為自己受到傷害,他要變的強大,強大到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傷害到她!
絕不容許!
心思轉過,他目光堅定的看著析秋,一字一句道:“舅舅說的對,不論我爭或是不爭,我都已經(jīng)成了別人眼中的沙子,左右都只有一個結局!”說著一頓他又道:“既是如此,我為何不爭?!?
沒有驚訝,沒有震驚,析秋有的只是心疼,她看著敏哥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許久之后才開口道:“母親只希望你能過的快快樂樂,既然你覺得那樣做是對的,我也不想干預你的決定,只是有句話你要記住?!?
敏哥兒正色,等著析秋接下來的話。
析秋輕輕撫著他的臉,微笑著道:“無論將來結果如何,你都是我和你父親的孩子?!?
敏哥兒的眼淚落了下來,重重的點點頭。
晚上蕭四郎回來,析秋靠在床頭等著他,蕭四郎一愣問道:“怎么還沒有睡?!边@兩日不論他幾時回來,析秋總是這樣等著他。
“睡不著。”析秋看著他:“四爺,敏哥兒和我說了?!?
“嗯?!笔捤睦勺哌^來,柔聲道:“這一次你受傷,那孩子心里也落了傷疤,他能有這樣的想法,我覺得心疼的同時又覺得很欣慰?!彼f完停了停:“他仁義,謙厚,他日只要好好培養(yǎng)必定才德兼?zhèn)?,不論是榮登大寶還是封地為王,他都有能力照拂一方百姓,我們要做的也只是在他年幼羽翼未豐之時,護他周全,所以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一切都有我?!?
析秋都明白,可心里還是有些不忍,蕭四郎又勸道:“你知道,他與沈安沈?qū)幷f了什么嗎?”
“說了什么?”析秋知道敏哥兒去了書房,卻沒有問他具體說了什么話。
蕭四郎就貼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析秋震驚的無以復加:“他真的這么說?”
“我雖也有如此打算,可從他嘴里說出來,不但是我便是二哥也是驚了一驚,竟有如此謀略”
析秋也嘆了口氣,如此小的年紀有這樣的政治敏銳度,她也不知是幸事還是不幸:“那四爺有什么打算?”他這兩日一直忙著。
蕭四郎頓了頓,回析秋的話:“可記得我與你提起過浙江知府之事?”
析秋點了點頭,當初說是建議佟慎之外放歷練,后來便擱下沒有再提,蕭四郎便又道:“任職之人吏部已審核,不日便會赴任?!闭f著一頓又道:“此人姓王,是原任常州知府,在江南閔家起事時已被撤職查辦!”
析秋一愣,這位王大人果然神通廣大,竟然走通了關系調(diào)去了浙江。
“是張閣老?”析秋猜測道。
蕭四郎起身倒了杯茶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點頭道:“是!”
析秋終于明白他的意思,他們這是打算一點一點削弱沈氏的勢力,而張閣老一直是沈氏手中的刀槍,只要將張閣老從內(nèi)閣剔除,對于沈氏來說,將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她輕聲道:“那吏部之中,可有人被牽連其中?”蕭四郎放了茶盅,看向析秋淡淡的回道:“只怕蔣大人此次難逃牽連?!币膊凰銧窟B,蔣士林身在吏部也是張閣老的門生,若在此事之中也不算委屈了他。
蔣士林的樣子不期然的就出現(xiàn)在析秋腦中兜兜轉轉,在政治上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和蕭府和佟府站在了對立面。
她不由慶幸,若是佟析硯還在蔣府,到了這樣的時刻,也會很為難吧。
題外話
今天實在是沒空碼字明天估計也是這樣各種事兒好累,兩個腿都跑斷了。
求虎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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