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瑞武一邊窸窸窣窣的吃著蟹肉餛飩,一邊詳細敘述耿家晚餐前的一場家庭會議的過程興決議——不計手段將云喋或騙或拐地逮回家關起來,連袁鸞英都要親自出馬了。
于杰也是一面大口吞,一面仔細聆聽,云蝶卻是臉色黯然失望,心不在焉地拿著湯匙撥弄自己碗里的餛飩。
而耿瑞武的結(jié)論是——“二姊,這個餛飩實在太好吃了,難怪大哥老說于大哥會被你煮的菜綁得死死的?!?
“你不吃嗎?”于杰賊兮兮地瞟著云蝶的碗,“那就……給我吧!”他閃電般的手一伸,便將云蝶的碗端去,可是只來得及到達中途,另外一只手也攔截過來了。
“不公平!于大哥。你天天都可以吃,我卻偶爾才能吃一次而已,這一碗應該讓給我才對!”
于杰冷嗤一聲?!芭紶枺克懔税?!耿瑞武,是誰一大早就跑來按電鈴討翡翠芙蓉粥吃?又是誰纏著小蝶多做一份便當?還有沒事就跑來聊天,說一大堆無聊話,順便包一大包點心回去的?”
“有嗎?誰???”耿瑞武一臉無辜茫然。
“少給我裝蒜!”于杰拿湯匙敲敲他的腦袋?!熬褪悄氵@只蒼蠅!”
“沒有吧?我會做這種事嗎?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敢搶小蝶的菜的人,燒成灰我都認得!”于杰端著碗的手用力往后拉。
“這是我的,你別想再搶!”
耿瑞武雙手都伸了過去,緊緊的捧住。“以后如果她跟你回美國,我就吃不到了,現(xiàn)在我當然要多吃一點。”
“她是煮給我吃的!”于杰嚴正的宣示主權(quán)。
“我是她的親弟弟!”耿端武不甘示弱。
“所以才給你二碗,我警告你別太貪心了!”于杰警告道。
“你才貪心呢!”云蝶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們兩人抓著一碗餛飩互相叫囂不休,不禁無奈的搖頭兼嘆息,她悄悄起身到廚房里將瓦斯爐上的湯鍋端來。然后重重的往桌上一放。
“別搶了,這里還有一大鍋呢!夠你們吃撐了?!?
于杰立即放手,同時將湯鍋拉到自己面前。“那一碗給你,這一鍋是我的?!?
“什么?哪有這種事?”耿瑞武大聲抗議?!拔乙煌?,你一鍋,你不會不好意思嗎?”
“一點兒也不會?!庇诮芾硭斎坏卣f。
“于杰!你這個……”
于是,兩人又吵了起來!這樣還會吵?云蝶的腦袋頹然垂下,她沒轍了!
心滿意足地撫著肚子的耿瑞武說“太棒了!”
同樣也是心滿意足的于杰道“美好的人生!”
云蝶不敢置信地瞪著空鍋,六人份的餛飩就這樣吃光光了?!連湯也喝得一滴不剩!她轉(zhuǎn)而瞪著他們鼓鼓的肚子。
或許她可以替他們報名參加日本的大食客比賽!
躺在客廳地毯上喘息的耿瑞武,推推同樣躺得四平八穩(wěn)的于杰。
“于大哥,我媽會有機會單獨逮到二姊嗎?”
“不可能!”于杰斬釘截鐵地應道。“除非她在上課時間直接到學校去找她,但是,我相信你母親不可能會做這種事,因為她很難向校方解釋,無論用什么借口,都免不了會失了面子,而她丟不起這個臉?!?
“那就好了,我媽畢竟是個副教授,她的口才又不錯,她要是認真起來,說服力是很驚人的?!?
“我明白?!?
“順便問一下,除了我二姊的廚藝之外,你到底還喜歡我二姊哪一點?她并不聰明,有時候還有點傻氣,跟你這個天才實在不太搭耶!”
于杰笑了?!捌鋵嵞銈兌煎e了,小蝶并不是不聰明,相反的,她的記憶力還相當驚人,她只是腦筋轉(zhuǎn)不過來而已。常常是所有的東西都記在腦子里了,卻沒有辦法有系統(tǒng)地整理歸納出來。譬如地理,再復雜冗長的國名或城市名,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可就是彼此連不起來,哪個城市是屬于哪個國家的,她只會茫然以對。因此考試時,明明腦袋里有一大堆答案,卻不知道哪個才是正確的。而我只要針對她的問題。找對了方法教她,她就會有很好的成績了。”
耿瑞武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但是我喜歡她,并不是因為她的天資尚佳,而是因為她純粹的女性特質(zhì)。我不認為男女之間必須要能力相當才能搭配得上,她溫柔可愛、天真善良又,她擁有這些極端的女性魅力,可以強烈的激起我男性的本能,讓我渴望能照顧她、呵護她、疼惜她。若她是個凹圓,我就是個凸圓,我們兩個合在一起剛剛好是一個完整的圓。你不覺得這才是真正完美的搭配嗎?”
“我……并不是很懂,但是……”耿瑞文蹙眉沉吟。“我想你的意思是,你認為我二姊和你是最完美的組合?!?
“對極了,不管別人怎么看,怎么說,我只想要這種在我回家時,能讓我享有一個溫暖的窩,而又能滿足我……”于杰嘿嘿兩聲。“男性沙豬自大心理的女人。”
耿瑞武噗哧笑出聲。“哦!原來于大哥也是只標準的沙豬,而我家剛好相反,難怪他們都不相信你會喜歡二姊?!?
于杰笑笑。
耿瑞武仰望著天花板片刻后,他突然問“你沒有對我二姊不規(guī)矩吧?”
杰很干脆的承認。
耿瑞武驀地側(cè)過臉,但一聲不出,只是盯著于杰。
于杰抬臉望向廚房,云蝶正忙著煮東西,根本沒有注意這邊,于杰這才低聲說“我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耿瑞武雙眼猛然大睜,嘴巴一張就要大叫,于杰及時捂住他的嘴。
“但是小蝶還不知道?!?
兩個大問號出現(xiàn)在耿瑞武的雙目中。
于杰放開手“你也知道她傻傻的很好拐?!彼Φ馈爸劣跊]讓她知道的原因,你可以回去問問你大哥?!?
“大哥已經(jīng)知道了?”耿瑞武驚訝地問。
于杰點點頭“我都告訴他了?!?
耿瑞武斜睨著他。“你是說我應該叫你二姊夫了?”
于杰聳聳肩?!半S便你啰!”
兩個眼珠子機靈一轉(zhuǎn),耿瑞武嘿嘿笑道“當然要叫……二~姊~夫~”
于杰全身一顫?!敖芯徒校陕锝械眠@么惡心!”
耿瑞武唇邊的笑容是不懷好意的?!岸⒎颉庇诮苡质且活潯?
“以后你幫二姊補習的時候,我可不可以來旁聽???”
于杰冷哼一聲?!跋氲妹?!讓你天天跑來跟我搶東西吃?我才沒那么笨呢!”
“喂!我是你的小舅子耶!”耿瑞武抗議?!澳悴粦摱嚓P照我一點嗎?”
于杰的回答是嘲諷的哈一聲。
耿瑞武倏然坐起來?!澳恪?
“瑞武,我又煮了一些餛飩,待會兒你回家時記得拿回去給大哥吃。”
耿瑞武眨了眨眼后,突然笑了?!安恍枰獑柲懔?,我直接找二姐說去?!?
咦?!這小子倒是挺聰明的,居然曉得拿小蝶來壓他!
或許,他可以安排這小子到美國做小蝶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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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于杰在哪一個國家、哪一所大學任教,即便授課的班級原來的學生數(shù)目再少,但是,只要是于杰的課,總是會出現(xiàn)許多不速之客,不但坐滿了整個教室,甚至連教室后面也擠滿了站著聽課的旁聽生,連走廊窗戶邊都排滿了人。
所以,當于杰第一次進入三班教室上課,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本來四十個學生的班級,卻坐滿了六十幾個人,甚至還有兩、三位老師站在后面時,他也僅只是挑挑眉、聳聳肩,便悠閑自在地站上講臺。
“真奇怪,好象不管我到哪兒上課,都會有很多同學走錯教室?!?
同學們掩嘴偷笑,于杰笑笑又問“請問幾位老師是做錯了什么事,讓學生們罰站的呢?”
同學們大笑,連后面罰站的老師們也樂了。
于杰笑著點點頭,“對,就是這樣,上我的課就是要放輕松,越輕松越好?!?
他說著說著,居然長腳一抬,便跳上了教室門邊的教師辦公桌上盤膝坐著?!皩ξ襾碚f,這樣上課最輕松了,如果你們喜歡,也可以這樣聽我的課?!?
同學們笑著互相對看,但沒有人動。
“沒有嗎?”于杰突然抬眼看看后面的老師們,而后又望回同學們?!拔抑懒耍欣蠋熢?,你們不敢對不對?沒關系,下次我會記得要求,老師們?nèi)绻O(jiān)視我上課的情況。也要抬張桌子進來坐才行?!?
同學仍又大笑。
就這樣,不管上什么課,只要是于杰的課,三班教室總是常常響起轟然大笑聲。不久,來“監(jiān)視”的老師更多;再不久,三班的成績扶搖直上,成為全校成績最好的班級。
然后,麻煩就來了。
好多學生家長要求將自己的子女轉(zhuǎn)到升學保證班——三班。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教育局有班級人數(shù)的規(guī)定。
事實上,每次于杰上課時,三班多出來的二十幾個同學,都是只有在那堂課才輪流過去三班聽課的,如果校方聽從某一個學生家長的要求而將學生轉(zhuǎn)過去,以后就會沒完沒了了。
但有些學生家長就是不能接受拒絕,尤其是那種社會地位越高的,他們總認為他們既然打電話去要求了,校方當然要極力配合,如果校方不肯配合,他們就要紓尊降貴的親自出馬來“威嚇”一下了。
一輛黑色豪華轎車就是基于這個原因,才停在校門口的紅線上。
往校長室的路途上,教務主任忍氣吞聲地向一對衣著高貴華麗的中年夫婦低聲下氣地解釋著。
“韓董,真的沒辦法啊!三班是女生班,我們不可能將令公子轉(zhuǎn)過去??!而且,此例要是一開,我們對其他有同樣要求的家長就很難交代了,請您體諒一下校方的苦衷吧!”
始終倨傲地仰著下巴的中年男人冷冷一哼?!拔也挪还芷渌鼘W生怎么樣,也不管那個班級是女主班、還是男生班,反正我兒子今年非考上大學不可,你要是無法作主,我就去找校長談?!?
教務主任連連嘆氣。“校長也沒有辦法??!”
“我找他談!”
教務主任又是一陣嘆氣。
韓董身邊的女人韓夫人睨他一眼,而后尖聲細語地問道“為什么三班的成績會特別好,是不是你們把所有的好老師都集中到那一班去了?我聽說很多學校都是這種作法!”
“不,不,我們學校不會這么做,所有的老師都一起分擔所有學生的課業(yè),不管學生成績好壞都一樣,我們?nèi)灰曂??!?
“一定有特別原因的吧?”韓夫人懷疑地斜睨著他,“我兒子說,三班本來就是成績比較好的班級,可是這一學期的成績特別驚人,是因為某位老師的關系。”
教務主任欲又止地動了動唇,終究還是沒出聲。
“我兒子還說,他去聽過幾堂課,每一次他都覺得三班的老師教得特別好,不但他上課時不再打瞌睡,而且還覺得很有趣。老師講的課他聽一次就記住七、八成了。”
韓夫人冷眼瞧著教務主任,又說“他說這位老師只在三班教課,你還說沒有把好老師集中在三班嗎?”
“這……這位老師是……呃、是比較特別的……”教務主任支支吾吾地說。
“他……呃、他不是……呃、我們學校的……”他突然停住,雙眼望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