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沈度朗聲道:“公主有令,張耿因義濟(jì)民,其罪雖大,其情可憫,著赦其死罪,杖一百以儆效尤?!?
張耿實(shí)在沒想到自己還能活,素聞信陽侯沈度執(zhí)法甚嚴(yán),那么多百姓給他求情都不能免其罪,沒想到那美人一句話就辦到了。
如今張耿自然知道姬央是誰了,除了妖后的愛女安樂公主,還有誰能有這本事,可以壓得信陽侯赦人。
張耿心里實(shí)在不是個(gè)滋味兒,老百姓不知道妖后是個(gè)什么人物,他們兄弟卻是清楚著呢,若非這妖后迷惑了君王,大好河山何至于民不聊生。多少人都死在了那妖后手里。
張耿是萬萬沒料到那樣的美人兒會是妖后之女。在張耿的心里,能做絕代妖后的定然生得美艷狐媚,一股狐騷味兒,而姬央生得美貌如洛神一般清麗出塵,半絲妖媚也沒有,怎么就能是妖后的女兒呢?
張耿很不想承姬央的情,卻又不能說“你還是砍了我的頭吧?!?
實(shí)際上沈度也并不想殺張耿,否則何至于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要行刑,他真要?dú)⒄l,姬央就是說一百句、一千句也沒有用的。不過就是為了借姬央的名頭行事而已。
轉(zhuǎn)頭沈度就吩咐劉詢道:“你替我寫一份奏折,將這些流民的事情上稟,不要忘記咱們行事都是出自公主鈞旨?!?
劉詢點(diǎn)頭稱是。
如今民生凋敝,許多地方赤地千里,甚至有人食人之事,冀州怎么會不歡迎那些流民入境以充實(shí)人口和軍隊(duì)?即便是老弱婦孺,小的總會長大,而寡婦總可以再嫁以旺人丁。
所以姬央算是替沈度背了鍋,以堵皇帝之口。
不過姬央即使知道沈度利用自己,只怕也會欣喜于自己對他有利用價(jià)值,她這會兒正叫玉髓兒拿了金瘡藥去給張耿。
“你怎么會在這里?還煽動流民進(jìn)冀州?你那兩個(gè)哥哥呢?”玉髓兒連珠炮似地問著。
張耿一個(gè)問題都沒回答,他是懶怠理會玉髓兒,別說是她了,這會兒就是安樂公主來,他大爺也未必想搭理呢。
原來張耿三兄弟上次入冀州,就是為了給流民找條生路,他們怕冀州不肯收留這些流民,就想提前打通關(guān)節(jié),這三兄弟倒真有些本事,竟然被他們找到了沈度的記室參軍葛通,若非有葛通的暗示,他們?nèi)值苡衷趺锤疫@樣大張旗鼓地領(lǐng)著流民過來。
玉髓兒前腳剛走,沈度就踏入了張耿的營帳探望。
張耿對沈度沒有絲毫怨恨,反而是感激不盡,謝他饒了自己一命,至于那一百杖,若真打下來張耿也只有死路一條,行刑的人明顯是手下留情,只是皮外傷,一點(diǎn)兒沒傷到筋骨,哪怕張耿再一條筋也知道是沈度手下留情了。
只是這會兒張耿見到冀侯頗有點(diǎn)兒尷尬和不好意思,他哪里知道他調(diào)戲的那美人兒會是冀侯的媳婦兒安樂公主啊。當(dāng)著人家夫婿的面做這種事情,要是換了一個(gè)人非弄死張耿不可。
然而張耿癡情錯(cuò)付,卻也是收不回來了,他一方面鄙視姬央,一方面又忍不住打量眼前這位安樂公主的駙馬爺。
只見沈度器宇軒昂,目有精采,顧盼燁然,其容顏之俊美實(shí)乃張耿平生所見之第一人,令人觀其容便自慚形穢,不由自問難道王侯將相真是寧有種乎?更何況,沈度威名貫耳,素聞他殺伐果決,智勇過人。這人卻還是那等天仙美人的夫君,這天道真是何其不公?
卻說張耿內(nèi)心正滋味駁雜,沈度卻是延醫(yī)賜藥,款加安慰,因又問道:“君乃涼州人士,流民之中亦多涼人,怎么舍近求遠(yuǎn),不入并州而翻山越嶺至此?”
這會兒,因剛受雨露滋潤,姬央的顏色仿佛新荷出水,粉潤飽滿,眼波流轉(zhuǎn)處,多了幾分柔媚嫵靡,端的是天賜風(fēng)情,地孕艷逸??吹醚Ψ蛉诵南赂且怀痢?
沈度上前一步,喚了一句“阿母”。薛夫人這才回過神,起身朝姬央叩拜。
先國后家,先君后臣,薛夫人朝姬央叩拜無可厚非,只是她是自己的阿姑,姬央在受了薛夫人的叩拜后,親自將她扶了起來送入座上,又抬眼覷了覷沈度,只見他神情沉肅,但唇角輕抿,姬央已經(jīng)瞧出了他的幾分不悅。
后來姬央才知道,沈度的喜怒哪里是人隨便就能看出來的,當(dāng)日的不悅不過是故意流露的罷了。
玉髓兒等隨在姬央身后,捧了紅漆托盤上前,上面盛著衣服兩套、手帕一盒,梳妝匣、澡豆袋各二,另有銀器、衣料等物,這是新婦敬奉長輩的禮物。尋常閨秀敬奉舅姑的衣服、手帕都要出自自己之手,以示新婦的賢惠持家,對于安樂公主來說,這些自然不用她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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