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真是你趙爾趙憲臺啊。怎么,不認(rèn)得我了?也是,你是四川總督只是個小小的衛(wèi)隊戈什哈,你記不住我卻也不算什么。
不過,你不是投降了革命么?怎么也被押到華陽縣了?咋了,那川漢路款虧空案把你陷進(jìn)去了?”
那人犯正是四川總督趙爾巽時他見額勒登布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模樣,卻也不與他爭論,冷哼一聲繼續(xù)朝前走。
聽到額勒登布的叫嚷,另外幾個人也急忙走到檻邊,朝趙爾巽望去。
“趙爾巽!你想不到吧,當(dāng)你若是沒有投降是戰(zhàn)死在成都的城墻根下,好歹也能落個忠臣的封賞??涩F(xiàn)在看看你是降了,可不照樣成了革命黨的階下囚了?”
端錦也是一副幸樂禍的模樣沖著正走過來的趙爾巽喊了幾嗓子,心里卻是無比悲涼。
“端錦?”
趙爾巽認(rèn)出端錦頭望了他一眼,后又看了看前頭那四個“人犯”,發(fā)現(xiàn)他們正側(cè)著身瞪著自己。
“你倒還記得爺。”
端錦冷笑幾聲,拍了拍胸脯,昂然說道:“爺不是你這樣的軟骨頭!爺是為了復(fù)辟大清國才進(jìn)來的!可不是貪墨了人家的銀子進(jìn)來的?!?
趙爾巽本欲分辯幾句,但沒等他開口說話,身后一名士兵猛得將他推了個踉蹌。
“少羅嗦!往前走!”士兵呵斥道。
趙爾巽繼續(xù)前行,走過一間監(jiān)舍,就在端錦監(jiān)舍斜對面停了下來,士兵們給人犯戴上了腳鐐,并將繩索解開,那前頭領(lǐng)路的獄卒將那間空著的號房打開,先把前頭那四個“人犯”踢了進(jìn)去,然后拎著趙爾巽的衣領(lǐng)將他也扔進(jìn)了號房,“咣啷”一聲將監(jiān)檻又關(guān)上了。
“這五個人犯都是路款虧空案的被告,暫時關(guān)押在這里,過幾天再轉(zhuǎn)走。”
一名軍官模樣的人接過獄卒遞過去的一本登記冊,向那獄卒叮囑幾句之后便帶領(lǐng)士兵們離開了監(jiān)區(qū),那名獄卒也提著馬燈走了,周圍頓時變得漆黑一片。
黑暗中傳來額勒登布的叫嚷。
“大家都聽好了!堂堂四川總督,趙爾巽趙大人,趙憲臺,現(xiàn)在也是華陽縣獄的人犯了!從現(xiàn)在起,趙憲臺就要跟咱們吃一樣的飯,住一樣的號房了!趙爾巽,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l;子皮捏的窩頭,喝不喝得慣子皮熬得粥!這里既沒有姨太太暖被窩,也沒有山珍野味,只有耗子,只有糞桶!”
這叫嚷聲很高,趙爾巽聽得清楚,不過并沒有理會,他連額勒登布的名字都想不起來,哪里會有心思去跟這個窮旗丁一般見識,何況,剛才與趙北的那場會面讓他心神不定,哪里有心思理會別的事情。
倒是那端錦呵斥了幾聲,雖然沒有讓額勒登布立即閉嘴,不過他的主要目的并不在此,所以并沒有在意額勒登布接下來的破口大罵。
“趙爾巽,你怎么也關(guān)到這里了?在成都的時候,不是聽說你被軟禁在總督衙門么?”端錦問道。
趙爾巽看了看圍坐在身邊的這四個“人犯”,又尋聲向端錦那邊望去,說道:“審理‘川漢路款虧空案’的法庭就設(shè)在華陽縣,將老夫關(guān)在這里,是方便提審。”
“何不在成都審理此案?”
“成都百姓群情洶洶,軍政府有所顧忌。”
聽到趙爾巽與端錦的對話,那一直罵罵咧咧的額勒登布興致高漲,插嘴問道:“趙爾巽,說實話,你在那川漢路款里得了多少銀子?沒記錯的話,軍政府說有近一半的路款不知去向,川漢路款總共不過一千余萬兩,一半就是五百萬兩,你趙爾巽倒是空手套白狼的高手。不過這話又說回來,千里做官只為財,你貪心我明白,可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已貪了那么多銀子,咋就不逃走呢?”
“老夫沒有貪墨一兩路款銀子,那些短缺部分,一些是前任川督挪用的,另一些是此次軍興之后被我用做了軍餉。老夫雖然自問不是兩袖清風(fēng),可是這川漢路款老夫確實沒有一兩銀子裝進(jìn)私囊?!壁w爾巽辯解道。
“放屁!你趙爾巽若是個清官,老子哲森就隨你姓!”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哲森啐了一口,罵了幾句,然后又沉默不語。
黑暗中后腳跟被人踢了一腳,趙爾巽猛然醒悟,長嘆一聲,不再語,摸黑坐到了角落里,任憑那幾個旗人怎么叫嚷,就是不再搭理。
想起剛才趙北的威脅,再看看身邊那四個“人犯”,趙爾巽心中頗為躊躇。
“趙北此舉必有奸謀,老夫到底如何措置?若不照他的意思去辦,只怕趙府上下數(shù)十口死無葬身之地,可若照他說的去做,誰又能保證他能信守諾?真叫人難以決斷,難以琢磨?!?
身心俱疲之下,趙爾巽躺到了地上,腦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地窖里,只是心境卻全然不同了,那種“大徹大悟”的覺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強(qiáng)烈的患得患失感讓他焦慮不堪。
或許,這就是棋子的悲哀所在,身不由己。(未完待續(xù),)!~!
..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