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太后也不懂,兩眼發(fā)昏地聽他說了半日的賬,想著先皇往日天天皺著眉頭愁錢的樣子,只覺得自己也跟著牙疼了。
趙芮這個做正統(tǒng)皇帝的,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自己一個趕鴨子上架來幫把凳子坐坐熱的,怎么能想出什么好辦法來
偏生沈通站在跟前不肯走,一味同她哭窮。楊太后無法,思來想去,只好答應今次從內(nèi)庫撥了銀子出來發(fā)那賞錢。
趙家這幾代如此儉省,住的宮殿也不怎么舍得修,衣衫也裁減了不少,便是在吃上頭也實在并不奢靡。
攢了得有多少年?。『萌菀资∠聛韼讉€小錢,趙芮在位時,就被兩府盯著扣扣索索地弄了不少走,早不剩下多少,而今不過薄薄一層,自己拿在手上還沒捂熱呢,又被人拱得出去。
更可怕的是,直到翻閱封賞單子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官員們的俸祿、封賞竟然那么多!
雖說一直知道趙家厚待官員,以厚祿重養(yǎng)圖其忠心,可把那一筆一筆的明細、數(shù)目看在眼里,實在叫她受不了。
楊太后儉省久了,等到今日早間起來吃早食時,看到桌上的素羊腿,就忍不住聯(lián)想到了發(fā)下去的羊肉數(shù)量,正還十分心疼呢。只是為了小皇帝順利繼位,也為了皇家的面子,更為了下頭人能好生做事,她咬咬牙,也就給了,還安慰自己不要心疼。
此時見得此人站得前,她立時就想到其人官高,又想到發(fā)下去的封賞,再聽其人論,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拿了天家那么多錢,為甚不去做點子正經(jīng)事的!
農(nóng)人家養(yǎng)的狗還會看家護院,牛也會犁地犁田,一個只要一口飯,一個只要幾口草,你就上下嘴皮子一翻,連個主意都出不來,還好意思得那么多俸祿!
這人怎么這樣臉皮厚,也不臉紅,也不虧心的
她氣得臉上青筋都繃了起來,忍了一會,實在忍不下去,轉(zhuǎn)頭對著崔用臣問道:"這是哪位大臣,幾品的官"
她要回去照著單子算一算,自己究竟有多少賞銀喂了狗!
崔用臣站在屏風外頭,只拿眼睛一瞥,就認了出來,低聲道:"是吳益吳翰林,眼下乃是從二品。"
楊太后勃然色變。
有些嘴臭的,愛說女人記仇,此話雖然不能一概而論,可放在楊太后身上,卻是沒有錯的。
她當日在天慶觀中,聽得有人提議叫濟王趙颙繼位,跳得那樣歡,跳一次就算了,還要跳兩次三次,聲音又大,嘴又臭,叫她恨得不行,想要不記得也難。
回得宮中,她少不得把崔用臣叫了過來,問明了其人姓名官職,此時聽得那個熟悉的名字,簡直是新仇舊恨都一起涌了上頭,只恨不得生食其肉。
——眼見大水都要淹進門了,你不好好想想辦法,還在此處吵著要罰要貶。
這樣蠢,這樣誤事,這樣惹人厭,居然還能坐那樣高的位子!
誰人提拔的
是瞎了眼嗎!
如若楊太后是個市井潑婦,說不得就踢翻了面前的屏風,沖上去賞給吳益兩個大嘴巴子了。
但她到底是一國之母,又正垂簾聽政,還是要顧及幾分體面,氣惱之下,只好咬著牙,帶著火氣道:"我是個婦道人家,旁的事情也不清楚,只是有一樁事情想問一問吳翰林——若是處置了范相公同張瑚數(shù)人,是否就能叫那渠通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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