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自家的血脈,可如今只是受了驚,也不是當(dāng)真有事——便是當(dāng)真有什么不好,其實也不要緊,了不起就是晚上一二年要子嗣而已,比起來,自是他的差事更重要。
實在不行,真娘身體不好,她陪嫁的丫頭也不少,下頭人幫著主家生,左右小兒都給真娘養(yǎng)大,也掛在她名下,也不算什么大事。
楊義府也粗通醫(yī)理,他想了想,半步也不停,沒有去離得近的柏郎中家,卻是去了遠一些的任家醫(yī)館。
猶記得上回去吃席,同桌人閑聊起京中的大夫,少不得要點評,恰巧就提到了這一家姓任的。
任家醫(yī)館在京中開了也有不少年頭了,是個老醫(yī)館,一家五兄弟,專治產(chǎn)科,其中有個大夫,從前夸口挨了教訓(xùn)自后,說話行事便十分穩(wěn)妥,總愛往危險處提。
三分的不穩(wěn),尋常大夫說成四分五分,他就要說成七分,恨不得要說成十分,結(jié)果產(chǎn)婦家人總是小心翼翼,等到小兒出來,多半都是屁事也沒有。
楊義府當(dāng)時只當(dāng)做笑話,聽過就罷,此時因緣際會,立時就把這一人想了起來,回憶了一兩息的功夫,更是將那人的排行也琢磨了出來。
他不要管事的去辦,而是親自出馬,去那任家醫(yī)館把行三的大夫給請了回府。
果然,任三一到地頭,等到把過脈,先說一聲恭喜——果然有了身孕,如今已是兩個多月。
他當(dāng)著范氏的面倒是沒說什么,一出了門,直接就對楊義府道:"你這娘子,這兩年傷了些體脈,雖然如今勉強養(yǎng)了些回來,到底不比從前,最好要再三小心,好生養(yǎng)著這一胎——眼下毛病不太大,卻是絕對不小,定要臥床靜待一陣,莫多思多慮。"
楊義府要聽的就是這話!
他立時道:"還請您寫個脈案,開個方子罷!"
又抓著任三問了許多,話里話外都是一個意思——如今保胎要緊,其余都不怕,哪樣藥有用就撿哪樣,價錢無所謂。
任三倒是醫(yī)者心腸,沒有往死里宰,老老實實給范氏開了三帖藥,要她先吃完再看。
楊義府拿著那一份脈案同藥方,先叫人去抓了藥來煎,又親自捧著給范氏喝了,夜間囫圇睡下,不過小半夜,竟醒了十七八次,時時拿眼睛盯著窗紗,只等著天邊太陽起來。
他只是個選人,不需上朝,次日早早去應(yīng)了個到,連忙去了范府尋范姜氏,只把范氏的事情說了,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道:"您也曉得,我爹娘如今俱是在臨縣,這一處雖然也有些親眷,到底隔得遠,未必那樣周到,我想來想去,旁的人也不曉得問誰,只好來找岳母了!"
自家女兒,哪里有不心疼的,范姜氏都不要楊義府多說,已是一迭聲催促下頭人牽馬套車,急急去楊府尋女兒。
母女二人關(guān)在屋中半日,等到再出得來,范姜氏特意把女婿尋到了一旁,問道:"這話本不當(dāng)我來說,只如今也顧不得這許多了,真娘她爹同交代的那一樁廣南的差事,你是怎的想的"
楊義府知道此時最為要緊,可能會被問到的問題,已是翻來覆去想了不曉得多少遍,此時一聽,特意猶豫了一會,才道:"岳母既是問了,小婿也不瞞著——這差事極好,是大人耗了極大心思才尋來的,我除卻感激,半句話也不曉得當(dāng)要如何說,正準(zhǔn)備一定好生做事,莫叫岳丈丟了臉。"
又一副十分糾結(jié)的模樣,道:"按理,我如今正該好生準(zhǔn)備——只真娘此時這般,我當(dāng)真是著急,腦子里頭亂糟糟的,此時什么也想不了了!卻不曉得岳母有什么話要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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