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星夢是新上任的主播,平日里面對的都是一些地方特色,太平無事的報道,這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比戰(zhàn)場還慘烈的環(huán)境。
在這片昔日寄予厚望的營地中,作為居住主體的所有的野營帳篷都已經(jīng)破敗不堪,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窟窿,蒼蠅和各種小蟲子在那里進進出出,散發(fā)著難聞的味道的同時,也讓密集恐懼癥患者渾身起雞皮疙瘩。地上則到處都是各種垃圾。野獸的內(nèi)臟,壓縮口糧的包裝袋,衣服的碎布,甚至排泄物,還有各種看不出來的垃圾鋪的一地都是。不遠處幾具人類的尸體還整齊的排列在一起,只是身上披了一件軍用雨衣而已,看的人有些膽寒。遠處還能看到一些建筑的地基或者是建設的臺子,或許是曾經(jīng)規(guī)劃的地方,然而卻剛剛開頭就戛然而止。周圍還有一片所謂的墓地,上面就插了跟樹樁表示、
很難想象這里是人居住的地方。與之相比,美國底特律的貧民窟都可以算是五星級大酒店一般的舒適了。
成星夢強忍住胃部的痙攣,跟隨士兵走到了遠處那些落滿灰塵的山地皮卡那里,只見官兵們正在將兩撥幸存者們分開,喝令他們蹲在地上。一旁擺放著很多已經(jīng)稀爛的槍械殘骸,有戰(zhàn)士正在統(tǒng)計。
這兩撥人也是對比鮮明,一撥人精神上萎靡不振,瘦弱不堪,身上穿著各種不合身的破爛衣服,透過那些破衣爛衫,還能看見這些人渾身都長滿了爛瘡,臉上早已經(jīng)面無血色,一不發(fā),木頭人一樣蹲坐著。神情里充滿了迷惘,一共有11人。
而另一撥人雖然也是同樣的破衣爛衫但是明顯身體比那些人要好一些,只是渾身都是傷痕,怒視著他們。甚至還有的怒視著四周的戰(zhàn)士們。他們一共只有6人,只是一看到攝像機和記者,頓時都有些躁動起來——他們是剛剛到這里的一批“投靠者”只是立即遭到了這些“原住民”的洗劫。雖然他們不甘被殺,拼死抵抗甚至搶奪武器反擊,但是還是死傷慘重。因此,對那些“原住民”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一個戰(zhàn)士走了過來,開始分發(fā)野戰(zhàn)口糧。出于身體狀況考慮,先給第一撥人發(fā)放,立即引起了第二撥人的憤怒。
“都老實點!”鄧秋林少校厲聲說道。
“他們都是殺人犯,憑什么給他們吃的?”第二撥人的其中一個頓時痛哭流涕起來,歇斯底里的沖著鄧秋林吼道:“他們殺了我們的同伴,只為搶奪我們的東西。你們不是要保護人民嗎?怎么這么晚才來?我們有6個人都是死在他們手里了,那時候你們在哪里?現(xiàn)在趕緊斃了他們,斃了他們這些殺人犯!你們還給他們吃的,憑什么?我們還餓著呢!”
“就是,就是!”另一個人也附和說道:“都是他們,說這里有什么天堂市,把我們誆來,結果就是為了洗劫我們,沒準將來食物沒有了還要吃掉我們。他們不是人,是畜生。你們不是人民的軍隊嗎?趕緊結果了他們,不許給他們飯吃?!?
鄧秋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壓著火說道:“這些食物是自治區(qū)的資產(chǎn),我們愛給誰就給誰,輪不到你們來說三道四。從你們離開自治區(qū)的那一刻起,已經(jīng)自動被自治區(qū)除籍,被**人民共和國除籍。因此,你們沒有資格受到我軍的保護?,F(xiàn)在只是被人道主義救援的不明國籍人士,所以你們沒資格要求什么,乖乖的做好了,領救濟就行了?!?
這番話頓時引發(fā)了一片嘩然,這些剛剛抵達“天堂市”的人們立即忘記了自己現(xiàn)在所處的環(huán)境,習慣性的向著這些軍人咆哮起來。
“憑什么除籍?你們有什么資格除籍?問過**嗎?**批準了嗎?聯(lián)合國批準了嗎?就你一個少校有什么權利這么說?”
“我們就出來野營一下,走的遠了點,怎么就被除籍了?”
“就算是偷渡,你們不先反思一下,你們怎么做的那么糟糕,逼得我們偷渡,反倒先指責我們?”
“人命關天,你們這些混蛋竟然不顧普世價值。先來什么除籍?”
“我要去告你們,我要讓你們這些包庇殺人犯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攝影師先生,拍他,把他這副嘴臉拍下來給整個自治區(qū)的人民看看?!?
一群人說著說著就群情激奮起來,還紛紛站起身來,要推搡一旁的戰(zhàn)士們。然而鄧秋林本人并不是什么好脾氣,更是非常鄙夷這些叛逃者。他直接向成星夢問道:“你的‘直播’延遲時間是多久?”
“5分鐘!你們請便!”成星夢也對這幫人渣沒什么好感,一面指揮攝影師將鏡頭對準那些雙目無神,只顧著吃東西的人和周圍破敗的環(huán)境。直接回答道——現(xiàn)場直播和電視臺的數(shù)據(jù)傳輸雖然是即時的,但是在電視臺播出卻是故意有一個延遲的,防止意外的同時,以方便電視臺能夠即時調(diào)整和修改,或者給某些內(nèi)容加上馬賽克或者掐掉之類的。
于是鄧秋林也不和這些人廢話了,一打響指:“讓他們老實點?!?
周圍的官兵們也早就火冒三丈,聽到命令,立即毫不客氣的一腳踹了上去。
現(xiàn)場頓時一片殺豬似的嚎叫,還伴隨著一些習慣性的:“當兵的打人了!快看啊!當兵的打人了!”的慘叫聲。
等了幾分鐘,現(xiàn)場終于安靜下來了,那些人也捂著傷口老實了下來。
鄧秋林一臉鄙夷的走了過去,再次宣布:
“對不起,由于你們不遵守人道主義救援的秩序,因此,沒有你們的飯吃?!?
說完,就在這些人懊悔的目光下,官兵們將剩余的野戰(zhàn)口糧放回了直升機上。
過了好一會兒,看到那些人已經(jīng)吃完了飯,鄧秋林繼續(xù)宣布道:“根據(jù)自治區(qū)黨委決定,雖然你們都已經(jīng)被正式除籍,但是出于人道主義原因,我們可以把你們接到瀘州外交部對外援助事務處提供基本的醫(yī)療援助。但是你們已經(jīng)不具備重返自治區(qū)的資格,在接受完救助后,必須立即離開自治區(qū)的范圍,不得逗留,都明白了嗎。”
第一撥人頓時淚如雨下的點了點頭——從當初顧寒志把他們帶出來之后,他們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無序,無望的日子已經(jīng)讓他們徹底崩潰了。現(xiàn)在,哪怕是在醫(yī)療援助站,享受一天這種有社會秩序的日子,也是享受了。
鄧秋林又轉頭看著那些剛被揍了一頓的人們:“你們呢?”
這些人面面相覷,為首的一個人怒視著鄧秋林,不知死活的又說了一句:“我們想要個說法,憑什么……”
“好,人道主義援助本著自愿的原則,既然你們不愿意接受援助,我們絕不勉強。不過順便說一聲,你們出逃的那個安全漏洞,已經(jīng)被堵上了,硬闖回去,我們有權使用致命武力?!编嚽锪譀]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一群人徹底傻了眼,蹲坐在那里不動了。
遠處,一片煙塵揚了起來。
“營長,雷團長的越野車隊到了?!蓖ㄓ崋T急忙報告道。
“武器都收集齊了嗎?”
“搜索完畢,找到能用的95式步槍30支,子彈321發(fā),其中損壞的22支,92式手槍20只,子彈95發(fā),其中損壞的15支,還有其他一些管制刀具和設備。”
“把武器和能運走的設備統(tǒng)統(tǒng)搬上直升機運走,這是自治區(qū)的財產(chǎn)。剩下的做好標記,等待雷團長的人來接收?!?
“是!”
鄧秋林急忙轉向成星夢:“您要拍的素材都拍好了嗎?”
“拍好了,拍好了!”成星夢恨不得立即離開這個“露天毒氣室”,她和攝影師又拍攝了一下營地的基本情況。至于口供——最早跑回自治區(qū)的那個叛逃者已經(jīng)做好了相關的錄像,并且剪輯完畢,可以隨時插播。
“那好,我們立即返航!”鄧秋林命令道。然后留下一部分官兵接應雷勇大校的越野車隊——他們會把剩下的屬于自治區(qū)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帶走,包括那些車輛(有內(nèi)部代碼可以啟動)。當然,那些不愿意離開的人除外……
剩下的人員立即乘坐直升機,返回瀘凌市……
天啟城某酒館
酒館里人頭攢動,雖然每個人的個人電腦都可以播放,但是人們還是習慣性的聚在一起看大屏幕,比較有氣氛。大屏幕上正在播放著已經(jīng)剪輯好的關于“天堂市”的畫面,看到那些令人作嘔的畫面和宛如生化危機般的場景,以及用軍用雨披蓋住的尸體,讓所有腦子里還有群穿式浪漫想法的人都震驚了。
“……觀眾朋友們,這就是所謂的天堂市目前的畫面,很可惜,這里不是天堂,而是一場不折不扣的人道主義災難地獄。在5個月的生活后,昔日外逃的100人中,只有12人幸存下來,而且都是奄奄一息。而受到其蠱惑從自治區(qū)出逃的335人中,只有6人生還,具體名單還在統(tǒng)計中。雖然自治區(qū)有關負責人已經(jīng)表示,由于他們都已經(jīng)沒有了**國籍,而且事發(fā)地并非自治區(qū)領土范圍,因此不會對其自相殘殺等反人類行為進行追究。但是這些人也會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在接受了基本人道主義救援后,他們將離開自治區(qū)范圍,自己獨立在瀘州大陸生存下去,不過這也是他們的初衷。這一次的叛逃,他們攜帶的東西不能說不好,很多高科技產(chǎn)品,先進的建筑機器人,農(nóng)業(yè)設備,超高產(chǎn)種糧等等。他們的環(huán)境也不可謂不安全,沒有具有威脅的大規(guī)模外敵的存在。而其定居的地方最早也是被選為在瀘州大陸最適宜建城的區(qū)域。然而最后竟然落得這么個結果,也是意料之內(nèi),情理之中的事情,幻想和現(xiàn)實的差距很大,不是只有充足的物資和高科技就能解決問題的。正如燕曉峰**所說的,‘如果當年不是國家在背后鼎力支持我們,我們大部分人都會被餓死在龍山山脈的群山中’。人類從部落走向國家是一個漫長而艱苦的過程。任何一個國家和社會秩序真正意義上的形成也是復雜而艱難的。絕非擁有一些黑科技產(chǎn)品就能一蹴而就。希望這次的教訓能給廣大人民群眾提個醒,離開羊群的羊是生存不下去的,無論是幾只……”
接下來,劇組又在瀘凌城的外交部對外事務援助處的醫(yī)院里訪問了那個穿越大陸逃回來的男人,后者則是一臉真誠,聲淚俱下的痛斥著這場災難般的叛逃,當初主持人問他將來的打算時,他則是一臉看開了一切的表情苦笑著說道:
“……我明白,我自己是自作自受,罪有應得。在經(jīng)歷了這些后,我不指望自治區(qū)政府和人民能夠原諒我。就算是回到社會上,我估計自己也很難再融入社會了。我的治療期還有3天,也就是說,我3天后會離開,這也是我的報應。不過在治療期間,我結識了幾個部落的人,還有個酋長,等出去后,我可能回去投靠他們的部落,然后在那里生活。雖然沒有了豐富的物資和高科技支持,但是那些部落還是有起碼的秩序的。打獵也好,捕魚也好,我都會在那里生活下去,然后好好想一想自己的罪行?;蛟S將來,我的孩子還有重返自治區(qū)的一天……”
酒館中一個角落里,孫鵬義和蔡智俊兩人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兩人一干杯,又是一杯酒下肚——這次叛逃事件,對自治區(qū)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名正順的將那些不安定因素移除的同時,也給剩下的人提了一個醒,讓他們知道這樣做的后果……
與此同時對外經(jīng)貿(mào)部辦公室休息室內(nèi)
葉英也在冷冷的看著這場播報,尤其是在“死亡和失蹤”名單上看到了所有比鄰星行動的特工人員后,長長的喘了口氣,臉上露出一個解脫式的笑容。此刻他的手上正在擺弄著一個剛利用職務之便,從帝國那里淘換回來的精美工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