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里,沒有初醒的懵懂,也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只有一片空洞的茫然。
昏迷兩年的植物人小孩,在病情逐漸惡化的情況,卻突然好轉(zhuǎn),且蘇醒過來,這個消息如通插上了翅膀,迅速傳遍了醫(yī)院,也第一時間傳到了警局。
作為當年那起轟動全市、至今未破的滅門慘案唯一可能的目擊者,小晨晨的蘇醒意義重大。負責此案的警官們立刻放下手頭工作,趕到了醫(yī)院。
然而,希望很快變成了無奈。
醒來的小晨晨,仿佛只是一個空有生命跡象的軀殼。
他眼神呆滯,對周圍的一切都毫無反應(yīng)。
無論是醫(yī)生的檢查、護士的安撫還是警察小心翼翼的詢問,他都毫無反應(yīng),像是活在自已的世界里。
他既不哭,也不鬧,只是靜靜地躺著,雙眼空洞茫然的看著天花板。
經(jīng)過幾天的恢復和神經(jīng)科專家的會診,小晨晨的情況似乎有了一絲好轉(zhuǎn),他開始對外界的聲音和觸碰有微弱的反應(yīng)。
但另一事實擺在了眾人面前:他失憶了。
不是普通的記憶模糊,而是選擇性的失憶。
因為他只忘記了慘案當天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在他的認知里,時間仿佛還停留在慘案發(fā)生前的某個溫馨時刻,他會用微弱的聲音呢喃著要找外公、外婆、媽媽,眼神里充記了對親人的依賴和尋找,完全不知道他渴望見到的至親,早已在兩年前那場血腥的屠殺中與他天人永隔。
看著孩子那雙純凈卻空洞的眼睛,聽著他無意識地呼喚著已故的親人,在場的醫(yī)護人員和硬漢般的警察們,都忍不住心頭發(fā)酸,別開目光,不忍再看。
告訴他真相嗎?對于一個剛剛蘇醒、心靈本就脆弱的孩子來說,太過殘忍。
不告訴?這種建立在謊上的平靜又能維持多久?
“唉,可憐的孩子……”一位年長的護士偷偷抹了抹眼角。
“至少,他還有父親?!绷硪晃痪俚吐曊f道,試圖尋找一絲安慰。
是的,小晨晨的父親江景然還活著。
在這個孩子幾乎失去所有血親的時侯,父親成了他法律上和情感上最后的依靠。
小晨晨醒來時,江景然正在外地出差。
接到醫(yī)院的通知,他立刻中斷行程,日夜兼程,終于在兩天后風塵仆仆地趕到了醫(yī)院。
病房門口,江景然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因匆忙而有些凌亂的西裝和領(lǐng)帶,這才輕輕推開門。
當看到病床上那個睜著眼睛、雖然瘦弱卻確實已經(jīng)蘇醒的兒子時,江景然眼眶瞬間紅了。
“晨晨……我的兒子……”他幾步?jīng)_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握住兒子冰涼的小手,聲音哽咽,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這是喜極而泣的淚水,為兒子沉睡兩年后的重生,這也是積壓了兩年痛苦和壓抑的宣泄。
然而,當從醫(yī)生口中得知小晨晨因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而完全忘記了案發(fā)當天的經(jīng)歷后,江景然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復雜。
他緊緊抱著兒子,將臉埋在孩子瘦弱的肩頭,聲音沙啞地低語:“不記得好……不記得也好……忘了好……爸爸只希望你平安健康的長大,以后都開開心心的……”
他像是在安慰兒子,更像是在說服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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